高懷德彆過頭,看著牆上跳動的燭影。桌上的交杯酒還冒著熱氣,他拿起酒杯一飲而儘,辛辣的酒液嗆得他喉嚨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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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來夜鶯的啼鳴,一聲又一聲,帶著幾分淒婉。他忽然想起慕容雪說過,夜鶯是最專情的鳥,一生隻認一個伴侶。
紅燭燃了整整一夜,天亮時,燭淚積了厚厚的一層。
第五章婚後庭院的冷寂
晨霧還沒散儘時,高府的丫鬟已經躡手躡腳地走進新房。紅燭燃到了儘頭,蠟油凝固在桌上,像一灘暗紅的血。趙姑娘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裡映出她眼底的青黑,昨夜的嫁衣被整齊疊在床頭,龍鳳呈祥的刺繡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夫人,該起身敬茶了。”丫鬟輕聲提醒,將一件水綠色的襦裙放在椅上。
趙姑娘點點頭,指尖劃過銅鏡邊緣的花紋。鏡麵冰涼,照出她蒼白的臉——這張臉是陛下選中的,是父親用來鞏固權勢的棋子,唯獨不是高懷德想要的模樣。
高懷德從外間進來時,身上還帶著晨露的濕氣。他剛從演武場回來,鎧甲上沾著草屑,腰間的佩劍尚未解下。“不必去了。”他聲音沙啞,目光避開她的臉,“母親身子不適,改日再敬茶。”
趙姑娘捏著裙角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她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看著他腰間懸掛的玉佩——那玉佩樣式普通,卻被摩挲得光滑溫潤,絕不是新得的物件。
庭院裡的石榴樹剛抽出新芽,嫩綠的葉子上掛著露珠。高懷德坐在石凳上,手裡摩挲著那枚平安符。錦囊上的並蒂蓮被摩挲得發舊,針腳處起了毛邊。這是他從戰場帶回來的唯一念想,如今卻成了燙手的山芋。
“將軍,宮裡來人了。”管家匆匆進來,手裡捧著個錦盒,“陛下賞賜了些補品,還傳話說讓您午時進宮赴宴。”
高懷德打開錦盒,裡麵是人參、燕窩之類的珍品,底層壓著張紙條,上麵是趙普的字跡:“勿忘陛下恩寵。”他冷笑一聲,將紙條揉成一團塞進袖中。
午時的皇宮禦膳房香氣四溢,趙匡胤坐在主位上,看著底下觥籌交錯的大臣。高懷德坐在武將隊列裡,麵前的酒杯始終沒動。李繼勳端著酒杯走過來,滿臉紅光:“高將軍,咱倆可是同日大婚,該喝一杯!”
他身上的錦袍繡著孔雀紋,腰間的玉帶是陛下新賜的。高懷德看著他得意的樣子,想起慕容雪蒼白的臉,端起酒杯一飲而儘,酒液入喉像吞了刀片。
“聽說慕容姑娘溫順賢淑,”李繼勳湊過來低聲笑道,“隻是性子冷了些,昨夜竟在床邊坐了整夜。”
高懷德攥緊酒杯。杯沿的碎片嵌進掌心,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趙匡胤的目光掃過來,帶著幾分審視,他連忙鬆開手,將酒杯放在桌上。
宴席散後,高懷德沿著宮牆往回走。牆角的桃花開得正盛,風吹過落了滿身花瓣。他忽然想起去年此時,慕容雪就是在這裡,踮著腳尖為他折了枝開得最豔的桃花。
“高將軍。”
身後傳來女聲,他回頭看見趙姑娘提著食盒站在不遠處,裙擺沾著泥點,顯然是一路找來的。“父親讓我給你送些點心。”她將食盒遞過來,指尖微微顫抖。
高懷德接過食盒,卻沒打開。“以後不必來宮裡找我。”他聲音冰冷,“好好待在府裡。”
趙姑娘的眼圈瞬間紅了,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淚水滴在食盒上,打濕了精致的錦緞。宮牆下的桃花紛紛揚揚落下,像一場無聲的葬禮。
第六章桃花落儘的真相
初夏的雨總是來得急,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打在慕容府的窗欞上。慕容雪坐在窗邊,手裡繡著塊帕子,針腳歪歪扭扭,好幾次紮在指尖上。血珠滴在素白的絲帕上,像極了落在雪地裡的桃花瓣。
“夫人,李將軍又在書房發脾氣了。”丫鬟進來稟報,聲音帶著怯意,“他說……說您至今沒給他生兒育女,要納柳家小姐做妾。”
慕容雪握著繡花針的手猛地一顫,針尖深深紮進掌心。她望著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桃花,忽然笑了,笑聲在空蕩的房間裡回蕩,帶著幾分淒厲。
李繼勳掀簾進來時,帶著滿身酒氣。他一把奪過她手裡的帕子,看見上麵的血珠,狠狠扔在地上:“你這毒婦!是不是故意不想給我生兒子?”
慕容雪抬起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將軍要納誰做妾,與我何乾?”
“你!”李繼勳揚手就要打,卻被她冷冷的目光逼退。“彆忘了,你是陛下賜婚的夫人!”她聲音不大,卻帶著穿透力,“若是被陛下知道你如此待我,不知會是什麼下場。”
李繼勳的手僵在半空,酒意醒了大半。他恨恨地甩袖而去,房門被摔得震天響。
慕容雪緩緩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帕子。血珠已經乾涸,變成暗紅色的斑點。她想起高懷德曾說,等她繡完這塊帕子,就帶她去江南看桃花。如今帕子快繡完了,江南的桃花,卻再也等不到他們。
消息傳到高府時,高懷德正在演武場練槍。槍尖劃破空氣,帶著淩厲的風聲,槍杆上的紅纓被汗水打濕。管家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將軍,李將軍真要納柳家小姐了,聽說已經請了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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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懷德的槍尖猛地紮進地麵,槍杆嗡嗡作響。他拔出長槍,槍尖上的泥土飛濺:“備馬!”
李府的大門緊閉著,高懷德翻身下馬,直接往裡闖。家丁們攔不住他,被他三拳兩腳打翻在地。他闖進客廳時,李繼勳正和媒人喝茶,看見他進來,臉色驟變:“高懷德!你闖我府邸意欲何為?”
“你不能納妾!”高懷德指著他的鼻子,雙目赤紅,“雪兒是陛下賜婚的正室,你敢如此欺辱她!”
“我納不納妾關你何事?”李繼勳站起身,腰間的佩劍“哐當”出鞘,“難不成你還惦記著我的夫人?”
劍鋒直指高懷德的胸口,寒光凜冽。高懷德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卻終究沒敢拔劍。他知道,隻要一動手,就是欺君之罪,就是給了陛下處置他的理由。
“你好自為之。”他轉身離去,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
回到府中,趙姑娘正坐在燈下等他。桌上的飯菜已經熱了三遍,她看見他滿身戾氣,輕聲道:“我聽說了。父親說,陛下早就知道李將軍要納妾,卻沒說什麼。”
高懷德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陛下要的不是恩愛夫妻,”趙姑娘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蠅,“是讓所有功臣都明白,婚事也好,前程也罷,都捏在他手裡。誰要是不聽話,下場就和李筠一樣。”
窗外的雨還在下,打在芭蕉葉上沙沙作響。高懷德坐在椅子上,看著桌上冷掉的飯菜,忽然明白了那場杯酒釋兵權的真正用意。陛下不僅要收走兵權,還要收走所有人的念想,收走所有可能威脅他皇位的情感。
第七章金殿對峙的終局
秋獵時節,汴梁城外的圍場旌旗招展。趙匡胤騎著駿馬,身後跟著文武百官,獵犬的吠叫聲此起彼伏,驚起漫天飛鳥。
高懷德和李繼勳都在隨行之列,兩人隔著幾匹馬的距離,互不搭理。李繼勳的新妾柳氏也來了,穿著一身火紅的騎裝,不時對他嬌笑,引得周圍一片目光。
慕容雪坐在馬車裡,掀起車簾的一角,看著遠處高懷德的背影。他穿著鎧甲,身姿挺拔,正拉弓射箭,箭矢精準地射中奔跑的野兔。喝彩聲傳來,他卻沒回頭,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夫人,風大。”丫鬟放下車簾,擋住了她的目光。
圍場中央的營帳裡,趙匡胤正看著新送來的奏折。趙普站在一旁,低聲道:“李繼勳在澤州私設關卡,截留賦稅,已經有人告到京城了。”
趙匡胤放下奏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以為納了柳家的女兒,就能和地方豪強勾結?傳旨,讓高懷德去澤州查案。”
趙普愣了一下:“讓高將軍去查李繼勳?他們倆……”
“就是要讓他們去。”趙匡胤拿起一塊鹿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朕要看看,高懷德會不會徇私,李繼勳會不會反咬。”
旨意傳到高懷德手中時,他正在擦拭虎頭湛金槍。槍尖的寒光映在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臣領旨。”他接過聖旨,轉身就走。
趙姑娘追出來,手裡拿著件披風:“澤州天冷,帶上吧。還有……小心行事。”她的指尖觸到他的手背,冰涼刺骨。
高懷德接過披風,卻沒回頭:“照顧好自己。”
澤州的冬天來得早,剛到十月就下了第一場雪。高懷德帶著親兵查訪關卡,雪地裡的馬蹄印綿延不絕,像一條條冰冷的鎖鏈。李繼勳的人顯然得到了消息,所有關卡都換上了新的稅吏,賬本也做得滴水不漏。
“將軍,查不到證據。”親兵低聲稟報,“李繼勳把所有罪證都推給了下麵的小吏。”
高懷德站在雪地裡,望著遠處的城樓。城樓上的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那是李繼勳的帥旗。他知道,隻要找不到證據,自己就會被反咬一口,說他公報私仇。
夜裡,有人悄悄潛入他的營帳,留下一封密信。信是慕容雪寫的,字跡娟秀卻帶著顫抖:“糧倉西角有密道,藏著李繼勳截留的糧草和賬本。速去,遲則生變。”
高懷德立刻帶人趕往糧倉,雪地裡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密道裡陰暗潮濕,堆放著無數麻袋,打開一看,全是上等的糧草,上麵還貼著澤州官府的封條。角落裡的木箱裡,果然藏著賬本,記錄著每一筆截留的賦稅。
拿著證據回到汴梁,高懷德直接闖進金鑾殿。李繼勳已經先一步到達,正跪在地上哭訴,說他誣陷忠良。
“陛下!”高懷德將賬本呈上,“李繼勳私設關卡,截留賦稅,證據確鑿!”
趙匡胤翻看賬本,臉色越來越沉。李繼勳臉色煞白,指著高懷德喊道:“是他偽造證據!他和我夫人舊情未了,故意陷害我!”
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高懷德身上。他挺直脊梁,目光掃過李繼勳,最終落在趙匡胤臉上:“陛下明察!臣與慕容夫人早已恩斷義絕,此次查案,隻為國法,不為私情!”
趙匡胤合上賬本,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好一個隻為國法,不為私情。高懷德,你果然沒讓朕失望。”他看向李繼勳,聲音陡然轉厲,“李繼勳私截賦稅,欺君罔上,貶為庶民,流放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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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繼勳癱倒在地,麵如死灰。
退朝時,高懷德走出大殿,陽光刺眼。趙普走過來,拍著他的肩膀:“好樣的。陛下說了,要升你為殿前都指揮使。”
高懷德沒有說話,隻是望著慕容府的方向。那裡的桃花應該已經落儘,就像他們之間那段被生生掐斷的情分。
第八章深宮桃花的餘韻
李繼勳被流放後,慕容雪搬進了城郊的彆院。院子不大,卻種滿了桃樹,是她用自己的嫁妝買下的。她脫下了華麗的錦衣,換上粗布襦裙,每天澆花、織布,日子過得平靜如水。
高懷德升了官,卻很少再笑。他和趙姑娘相敬如賓,一起出席各種場合,接受彆人的恭賀,卻很少在私下裡說話。趙姑娘為他生了個兒子,他給孩子取名“念安”,卻很少抱他,仿佛那不是自己的骨肉。
又是一年桃花盛開的時節,趙匡胤在禦花園設宴。高懷德和趙姑娘都去了,慕容雪作為罪臣之妻,本不該出席,卻被陛下特意傳召。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站在桃樹下,風吹起她的長發,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畫。高懷德看著她,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桃花紛飛的午後,她提著裙擺跑過來,將平安符塞進他懷裡。
“慕容氏,”趙匡胤端著酒杯走過來,目光在她和高懷德之間流轉,“李繼勳獲罪,你卻能提供證據,可見深明大義。朕賜你自由身,可再嫁他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帶著好奇和審視。高懷德的心跳驟然加速,手心全是冷汗。他看見趙姑娘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看見慕容雪微微顫抖的肩膀。
慕容雪抬起頭,目光清澈如洗。她對著趙匡胤盈盈一拜:“謝陛下恩典。隻是民女已經心有所屬,此生不再改嫁。”
高懷德的心猛地一沉,像墜入了冰窖。
“哦?是誰?”趙匡胤饒有興致地追問。
慕容雪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高懷德身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是當年那個答應要娶我的少年將軍。隻是他已經娶了彆人,我便守著這份念想過一輩子吧。”
說完,她轉身離去,裙擺掃過地上的桃花瓣,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高懷德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桃花深處,喉嚨像被堵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趙姑娘輕輕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心冰涼,卻帶著一絲暖意。
趙匡胤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他要的就是這樣,讓所有人都明白,感情也好,前程也罷,都由他掌控。那些可能威脅皇權的情愫,都要被扼殺在萌芽裡,或者變成他鞏固統治的工具。
夕陽西下,禦花園的桃花被染成了金色。高懷德牽著趙姑娘的手,慢慢走出宮門。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叫賣聲此起彼伏,一派太平景象。
他忽然低頭對趙姑娘說:“明日,我們去江南看看吧。聽說那裡的桃花,一年開到頭。”
趙姑娘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眼角的淚水滑落,滴在滿是桃花瓣的地上,悄無聲息。
深宮高牆內,趙匡胤站在城樓上,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手裡把玩著那枚曾賜給趙普的玉佩。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桃花瓣,像一場盛大而悲涼的落幕。他知道,這場用權力編織的棋局,他贏了。隻是這勝利的滋味,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像冬日裡未化的殘雪,硌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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