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義點了點頭,示意士兵打開箱子。箱子裡,全是錢振部隊中一些軍官的私人信物,兵符、印信,甚至還有幾封未寄出的家書。
“這些東西,你拿著。”鞠義將錢振那柄極具辨識度的佩刀遞給魏定,“記住,從現在起,你不是魏定,你是錢振麾下的副將李勇。你僥幸從亂軍中護著錢將軍的屍骨和信物逃了出來。”
“鞠帥,”魏定接過佩刀,沉聲問道,“若是城中守將多疑,拒不開門,又當如何?”
“問得好。”鞠義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樂昌府原有守軍六千,錢振折損一千,劉勁此番帶走三千,城中隻剩下兩千老弱病殘看家。留守的將官,必然是劉勁的親信,但能力平平。你隻要在城下把戲做足,哭得越慘,喊得越真,他就越不敢擔責不開城門。”
“萬一他真的不開呢?”
“那就在城下放聲大哭,把錢振戰死、大軍覆沒的消息,喊給全城的百姓聽。”鞠義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城中軍心民心一亂,他比你更怕。到那時,他開門也得開,不開也得開。”
鞠義拍了拍魏定的肩膀,最後叮囑道:“拿下樂昌府,記住兩件事。第一,安撫城中官吏百姓,府庫錢糧,秋毫無犯。讓樂昌府,在我們手裡的時候,比在劉勁手裡更安穩。第二,徹底封鎖消息,在我解決掉劉勁之前,不能讓一隻鳥,一條魚,把樂昌府易主的消息,傳到徐州祁振的耳朵裡。”
魏定鄭重地點了點頭,將那柄佩刀插入腰間:“鞠帥放心。”
他轉身,麵對著他那支已經“改頭換麵”的千人隊,眼神瞬間從一個悍將,變成了一個充滿悲憤與倉惶的敗軍之將。
“弟兄們,記住你們現在的身份!”他的聲音嘶啞而悲愴,“我們的將軍死了!我們的袍澤都死了!我們是去報喪的!出發!”
……
當天下午,平湖縣。
劉勁的三千大軍,兵不血刃地接管了這座小小的縣城。
士兵們在城外紮下營寨,埋鍋造飯,斥候四出,將整個平湖縣圍得如鐵桶一般。
中軍大帳內,幾名副將正圍著沙盤,等待著劉勁的命令。所有人都以為,大軍休整一夜,明日便會直撲鷹愁澗。
但劉勁隻是坐在主位上,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一言不發。
他來平湖縣的路上,想了很多。
那股被羞辱和憤怒衝昏頭腦的勁頭,已經被冰冷的夜風吹散了。他意識到,自己麵對的,很可能是一個與自己不相上下的,甚至更擅長布局的對手。
一個能讓一千精銳人間蒸發的對手,絕不會在同一個地方,用同一種方法,等著你率領大軍去報複。
鷹愁澗現在,要麼空無一人,要麼,就是一個更大的陷阱。
“將軍,我們何時出發?”一名副將終於忍不住問道。
劉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不急。”
他緩緩開口,對帳外的親兵吩咐道:
“去大牢,把那個縣令,給本將帶過來。讓他洗把臉,換身乾淨衣服。本將,要親自再問他一遍話。”
“將軍,一個失職的罪官而已,何必……”
“住口。”劉勁打斷了副將的話,“本將之前,就是因為輕視了對手,才讓錢振丟了性命。從現在起,任何一條線索,本將都不會放過。敵人的底細,或許就藏在這個我們所有人都看不起的‘罪官’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