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之後,陸西安反倒沒那麼在乎了,人不會糾結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又或者其實他對葉列娜的感情確實不是喜歡。加入冰島的行動他之所以點頭,更不是要拿可憐的骨氣在女人麵前逞強,雖然這事從小也沒少乾,但這次真的不一樣。
這一次,他想要珍惜那好不容易得到的,像一滴露水那樣隨時會被蒸發乾的、他這腐爛人生僅剩的價值。
如果連自己最後這點價值還要違背,那陸西安覺得自己生而有愧。
他望著布魯威爾號的船尾蕩開水波,寒風割在臉頰,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他默默無聞的廬州。他記得每一個自己坐在家裡陽台的晚上,看著夕陽落下,鄰居家的機箱呼呼作響甚至蓋過他放的音樂。他喜歡學著文藝青年的樣子遠眺窗外,看滿城燈火從市中心綻放,漣漪一般擴散開來。那時候他的生活不緊不慢,命運並不掌握在他自己手裡,有的時候看久了晃眼的城區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不真實,像是鏡花水月。他在低著頭活的時候才屬於自己,一旦仰起頭向遠處眺望就會發現自己是那麼得微不足道,簡直要被排山倒海的景象壓倒。
而如今有人告訴他,他也可以有自己的選擇,踹開擋在他麵前的那扇玻璃窗,從二十層的陽台一躍而下,朝著世界展開雙臂。
代價就算是死,他也拒絕不了。
陸西安閉上了眼睛,從阿爾伯特手裡接過一片暈海寧,生吞。
吃下去藥好一點了,陸西安才擦擦嘴繼續說話,“我這屬於是從天堂跌入地獄了,已經三天了,我整整被折磨了三天……船上連個像樣的睡覺地方都沒有——怎麼之前打著公司的旗號就能耀武揚威,一輪到冰島公司咱就跟野人似的。”
“要不你猜猜冰島這地方才多少人口?總共才37萬常駐人口。按照煉金術不到萬分之一的普及率,全國都找不出幾個混煉金術界的家夥。沒有人,這才是最大的問題,誰來了都不好使。”阿爾伯特抽著煙,同樣鬱悶。
陸西安看上去若有所思,但是短時間又被想要嘔吐的欲望擊敗了,扒在欄杆上氣不接下氣。
“大規模數量的煉金裝備沒辦法空運,因為空運貨物的管製很嚴,隻要落地就跳不過檢查,在冰島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公司沒有足夠的內應和人脈去解決海關這個問題,隻有塞濟斯菲厄澤港的管事人能行個方便。這些精密的煉金儀器和武裝絕不能是公之於眾的,一切都要小心行事。”阿爾伯特給他拍拍後背緩解嘔吐。
“我聽你這意思,我們是偷渡?”陸西安豎起耳朵警覺起來。
“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酷!”陸西安短暫活了一下。
阿爾伯特抽完這根煙,大量尼古丁的刺激讓頭腦稍微發暈,冷風一吹很快又恢複了清明,他想起來還有來自公司的信息未讀,回了趟船艙。貨物區堆放的集裝箱掛著厚厚的防水布,裡麵裝的都是大型鑽井機器的零件,這些東西要與諸多煉金儀器一起被運往冰島,在距離首都雷克雅未克一百公裡的奧克冰川okj?ku)組裝。那裡是冰島已經消失的一座冰川,百年陳冰化開之後露出了底下貧瘠的岩原,寸草不生。奧克是火山的名字,“j?ku”在冰島語中意為“冰川”,因此okj?ku的意思是“覆蓋在奧克火山上的冰川”,全球變暖的原因導致它2014年被宣布已經消失,當地人和科學家在火山頂部安裝了一塊紀念碑,上麵刻著冰川的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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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那裡正在秘密執行一場行動,整個自然保護區年底不再對外開放,一批批人馬和器械被運往那裡,尋找王之墓所的計劃悄然無聲地執行。
阿爾伯特坐在上下鋪的下床上,擁擠的船艙隻能在過道放下一條腿,他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連接上衛星網絡,收到來自特彆行動部奧熱羅主管的視頻留言。
“阿爾伯特,出差辛苦了。靠岸過後會有人接應貨物,不用你操心,你這次的任務是保證‘拉撒路計劃’和平進行。冰島西部的博爾加峽灣地區東緣,奧克冰川,2014年冰川融化過後它終於顯露出自己的真容。我們一直忽略了幾千年來地貌變化所帶來的誤差,六千年前它曾是一座高山,聳入雲端,後來因為地殼運動一部分沉進了地底,在為期三周的地理勘察中我們發現它符合傳說中記載的那片王之故土,先遣隊已經在調查古王的屍首是否還葬在那裡。你要配合他們,同時護送陸西安前往奧克冰川,綜合情報部門認為初王中的另一位歸鄉在即,執行‘拉撒路計劃’期間一定保護好陸西安的人身安全。另外,周防需要回一趟中國,十天後才能與你們彙合,祝你好運。”
阿爾伯特合上電腦,船艙內禁煙,不然他真想再抽上一根。
“讓一個新人參加與僭王扯上關係的危險行動,也不知道公司是怎麼想的。”他這樣的人朝生暮死為公司賣命慣了,無論是新皇黨還是舊皇派的指示從來不多過問,如果有一天在任務中死去,他唯一的遺願大概也隻是把剩下的存款捐給兒童基金會。但陸西安和他不一樣,那家夥隻不過是仍個有牽掛的普通人,不適合那些需要拋棄所有顧慮的行動。甚至按理來講,不足夠資曆的員工本應該是沒有資格知曉有關僭王的機密的。
多想無益,阿爾伯特重新踩著嘎吱嘎吱響的生鏽鐵梯登上甲板,到了甲板上才好繼續抽煙。陸西安遠遠就看著了他,舉起手臂高呼。
“嗨,哪位好心人能幫我去問問還有多久著陸?”
“你不如直接點我的名好了。”甲板上除了陸西安就隻有阿爾伯特一個人在。
阿爾伯特沒有選擇去問船員,而是觀察到有海鷗停留在了欄杆,直直掰過脖子來,黃豆大小的眼睛凝視他。
“應該快了,你看頭頂。”
陸西安仰起頭,隻見七八隻海鷗在頭頂鳴叫著盤旋,跟船行駛的方向一起走,偶爾在欄杆上落腳。這種雜食性的鳥類腹胸都生長著潔白的羽毛,像是灰沉沉的天空出現的幾個白色斑塊,找到機會就急速俯衝鑽進水裡,有力的喙在突破水障的一瞬間就鉗住遊魚,帶出一陣水花展翅翱翔,羽毛上滴水不沾。
“離陸地已經很近了,海鷗這種鳥類通常隻在靠近陸地的沿海水域捕獵,我們快到了。”
阿爾伯特取出麵包,這是這些天擠船艙吃剩下的口糧,掰下一塊丟出去,拋物線還沒等落進海麵就被一隻海鷗滑翔著劫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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