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奮力配合著推開棺材板,又朝紀予伸手將她拉了上來。
紀予眼前一片黑暗,突然見到刺眼的光還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
可喜轎狹小,僅能容納一個人,溫奪隻能委屈的坐在她的腿上,才堪堪夠的住。
紀予雙手掐訣,直接摁在喜轎的上麵。
她整個人踩著花轎上去,卻看見白衣紅衣的根本不是人,他們全部都是傀儡異鬼,此刻因為她用了澄明一切幻覺的咒法,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們的偽裝。‘山神大人選新娘,紅蓋頭、黑棺材......’
‘是你呀,選你啦,你逃不掉的......’
‘咦?......逃出來了個生魂?’
隻見喜隊、喪隊全部停下,兩側的異鬼變成一個個的紙人,他們靜靜地轉過頭看著她,臉上的五官明明是在紙上畫出來的,可現在直直盯著她的時候,那眼珠子卻在滴溜溜的轉動,看的人毛骨悚然。
紀予將符紙丟在這些紙人身上,可符紙對它們一丁點用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
隻要是任何的怨念邪祟,都不可能不管用的。
正當她想要拉著溫奪一起逃離這兒的時候,卻在下一秒直接渾身僵硬。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隻能被紙人駕著往棺材裡塞。
溫奪緊緊的攥著她的手,可那些紙人的力氣大的驚人,他們兩個人的力量根本抵擋不過。
紅色衣服的異鬼全部都在撕扯紀予的手,白色送葬隊的紙人們又在推搡著溫奪。
彼此的手被一點點用力掰開。
溫奪被紙人用麻繩捆綁住身體,塞回了喜轎裡麵。
紀予栽倒進棺材裡,眼看著棺材板被一點點合上,眼前的光線漸漸消失......
那些紙人又恢複成了往日麵無表情的樣子。
他們經曆一路的顛簸,最終一頂喜轎、一口棺材被停放在了山洞的入口。
紙人將溫奪抵押著帶到了洞口裡麵,整個山洞漆黑空曠,唯有頂部那一塊缺口亮著微弱的光。
麵前一張喜桌供台上麵,兩對龍鳳蠟燭燃燒著溫暖的火光。
紙人們將溫奪摁著跪在蒲團上麵,有另外一個老者虔誠的高聲吟誦著宣誓話本上麵的內容。
“山神擁有至高無上的法力,每一年都會選擇一位最純潔、最漂亮的新娘作為山神娘娘,來保佑整座山的寧靜祥和,今年我們為山神大人獻祭上最漂亮的新娘,還希望山神大人笑納!”
老者聲音蒼老而厚重,帶著真摯的情感。
所有的紙人紛紛跪倒一片,虔誠的向山洞最深處磕頭跪拜。
溫奪不肯服從,但卻被紙人牢牢摁住,由於劇烈掙脫,他冷白膚色的手腕上已經被掙出了血痕,身上的傷口裂開,大紅色的喜服被鮮血浸染成了暗紅色。
老者眼珠子生硬的轉動著,像是模仿人的形態,但終究是由筆畫出的線條,看上去隻不過是紙人在拙劣的模仿出來表情。
在這樣荒無人煙的山洞裡顯得格外的詭異。
老者拿出合婚庚帖,高聲主持著拜堂的流程。
“請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神明!”
“請新娘自願簽下合婚庚帖,生前是山神的新娘,死後也是山神的鬼!永生永世服從山神大人!永遠忠誠,永不背叛!”
溫奪死死咬了下舌尖,口腔瞬間彌漫出了一股子血腥味。
他發覺當血液彌漫在口腔裡的時候,他竟然可以突破紙人的術法,能發出聲音。
“慢著!”
溫奪用力踹開了身邊的紙人,他歪下頭任由蓋頭掉落在地上。
他唇畔沁出一絲血跡,但那雙眼卻帶著灼灼的孤傲和孤注一擲的野心。
“我才不是什麼聖潔的新娘!我有人要!你們那麼信仰山神,難道就不怕它震怒?!”
見老者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他話裡的真實性。
說時遲那時快,溫奪背後捆著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就被他解開了繩子。
他一個閃身衝到了老者跟前,胳膊瞬間勒住了他的脖子。
其他一群紙人都紛紛驚慌大喊。
“乾什麼?!放開爺爺!”
“臭新娘!快放開我爺爺!”
“閉嘴!”溫奪的聲音帶著不耐煩,“你們紙人智商還停留在葫蘆娃呢?我知道是他創造了你們,如果想要讓我放人,先把我的人放出來!”
老者慌了,可是他動彈不得。
這個男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氣,而他身上的血味道很特殊,是專門用來對付他們縱儡術製造出來的紙人的。
一旦被這樣的血沾染上,那麼紙人的靈性就會徹底消失。
簡單來說,紙人一輩子隻能靠這一張紙活著,紙就是他們的軀殼和靈魂,倘若神紙出了問題,那麼他們也將灰飛煙滅。
其他幾個紙人紛紛過去推棺材板。
老者卻厲聲阻止:“不行!不能放她出來,那是個可怕的生魂,她會毀了山神大人!”
溫奪的手瞬間將他嘞的更緊,“老頭!閉上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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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聲音放緩,可還不肯讓步。
“山神娘娘,你生來就該成為山神大人的新娘,塵世裡的生活讓你忘記了一切,可我們卻不會看錯人,你無父無母,身世凋零,這本來就是無根的浮木,每一任山神新娘都是這樣的經曆......認命吧。”
“認命?”
溫奪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咬牙切齒,“你們家山神還真是不挑啊?娶新娘,葷素不忌,連男人都行?”
老者滿眼慈悲的閉上眼,“山神大人從來都不以性彆論身份,你本來就是為它而生的。”
“那如果我說,我被人破了身子,早就不乾淨了,我背地裡在給彆的女人當狗玩呢?”
溫奪存了心的想惡心這幫紙人。
他就沒見過什麼異物能無恥到這個份兒上。
還山神的新娘?
他一個男人,怎麼當新娘?
老者聽到他說的這句話,震驚的瞬間瞪大眼睛。
“不可能,你這樣的人,有誰會喜歡你!奸夫是誰?”
山神要迎娶的新娘必須是最聖潔無瑕的!
他怎麼敢跟彆的人偷情!
溫奪見他不信,乾脆直接扯開自己的領口,脖頸出那清晰可見的吻痕奪目異常,在他白淨的皮膚上顯得特彆漂亮。
這一下,所有的紙人都驚呆了。
他們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這麼不檢點!
整個山洞都開始劇烈震顫,無數的碎石掉落砸在地上。
地麵晃動的出了大片大片的裂痕。
那些紙人殺氣騰騰的看著他,上前就要綁著他去沉塘。
可溫奪哪裡會坐以待斃,他一腳踢開了其他幾個紙人,抄起桌子上的龍鳳燭台,一把就把紅色的蠟燭砸斷在地上,露出尖銳的燭台一角。
“彆過來!”
他將跟前的紙人全部劃碎,紙人在他麵前裂開,瞬間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
其餘的紙人忌憚著他身上的血液味道,都不敢上前。
溫奪拔腿跑到棺材前,用力的去拍打棺材。
“紀予,阿予!聽得到嗎?”
“你說句話,我現在就救你出來!”
他用儘全部力氣想要扒開棺材蓋,可是這玩意兒不知道是不是被施加了術法,不管他怎麼用力都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山洞的最深處,傳來一道聲音。
“——生魂,我要獻祭一個生魂......”
在他身後,那些裂開的紙人聽到詔令,又以極快的速度愈合,重新爬起來朝他的方向過來。
無數的紙人趴在他的後背,緊拉他的腳踝,想要讓他離棺材遠一點。
那口漆黑的棺材就安安靜靜的停在那裡,裡麵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悶聲撞擊,可能是氧氣不夠,裡麵的人虛弱的也漸漸沒了動靜。
溫奪瞠目欲裂,他不顧一切的衝上前。
但他隻能被死死的摁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紙人拿著定魂釘圍繞在棺材四周。
他們將八顆釘子一寸一寸的打在棺材蓋上。
漆黑色的棺材劇烈顫抖,隨即底部滲出暗紅色的血液,流淌在了泥土裡,暗紅色跟黃色的土混合,看上去淒慘無比。
溫奪跪在地上,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由於太過激動,他的雙眸竟直接滲出了血!
那些紙人觸碰到他的血,像是碰到了硫酸一樣瞬間冒出了煙。
他們尖叫著跑開,可但凡沾染上血跡的紙人一個個全部都被徹底燒毀。
溫奪意識到紙人的異樣,他拿起燭台迅速在自己手臂上劃下一個大口子,血液噴灑出來,他殺紅了眼,紙人們紛紛倒下,直到他再次來到棺材跟前。
那雙手因為過度用力扒開棺材而指甲斷開,十指連心,指尖的痛感直直鑽心,可他壓根沒有任何感覺。
他隻知道,他的摯愛,死在了自己眼前......
溫奪眼球滲出一大團的紅色,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瞳仁旁邊又生出了紅色的豎瞳,整個人呈現出詭異破碎的美感。
到最後,他猛力的推開了棺材蓋。
可棺材裡麵空無一人。
溫奪皺緊眉頭,不敢置信的彎腰伸手去探尋。
紀予?
她去哪兒了?
“——溫奪!”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溫奪猛然回過頭。
那聲音是從山洞的最深處傳來的,他毫不猶豫的朝那個方向跑過跑去。
紀予身上滾了一層的泥土。
她整個人站在洞口的邊緣,手上還拿了一把短刀。
溫奪剛一過來就被她拉在了牆邊。
“小聲點!”
紀予提醒他,可溫奪卻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
“我以為你死了,你在棺材裡逐漸沒了聲響,我真的要嚇死了。”
紀予愣了一秒,旋即淺淺勾唇。
她剛剛的確在棺材裡,就在那些紙人準備釘釘子的前一秒,小紙才帶自己出了棺材。
剛才她全部都聽見了。
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