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擊和槍聲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直到視野內再也看不到一個站立的日軍士兵。
當海風終於將籠罩戰場的濃重硝煙和塵土漸漸吹散時，所有人才真正看清前方的景象。
那是一片真正的人間地獄。目光所及之處，密密麻麻全是日軍的屍體和殘破的軀體碎片，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土壤被鮮血浸染成了暗紅色，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火藥味。
許多剛剛還在咆哮衝鋒的士兵，此刻已經變成了散布在焦土上的殘缺零件。
三千多人，在短短半個多小時內，被現代戰爭的工業力量碾成了齏粉，無一後退，也無一幸免。
“嘔——！”
吳興業再也忍不住了，和其他許多新兵一樣，彎腰劇烈地嘔吐起來，仿佛要把膽汁都吐出來。
即便是田文兵這樣的老兵，臉色也極為難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隻是強忍著，摸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點上，猛吸了一口，試圖用煙草的味道驅散那死亡的氣息。
戰後清點，陸戰隊在這場瘋狂的萬歲衝鋒中，僅僅付出了傷亡9人的微小代價，其中陣亡四人，傷五人，而一半的傷亡還是來自己方艦炮的誤擊！
當天下午，龐提納克全部被海軍陸戰隊徹底控製。
工兵部隊迅速搶修擴建碼頭，更多的重裝備、彈藥和補給物資開始源源不斷地被運上海灘。
登陸作戰最危險、最關鍵的第一步已經穩穩踏出，並且順利得超乎想象。
當然，所有人心底都明白，這份“順利”背後，離不開最高指揮官宋天這作弊式的指揮。
若非他這位“掛b”精準地指引並摧毀了日軍的防禦核心，陸戰隊絕無可能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代價，就殲滅日軍一個整師團並奪取如此重要的城市與港口。
陸戰隊一直等到了第一批陸軍大頭兵與裝甲部隊登陸後，這才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工程兵部隊不斷的擴大與修複港口，並且開始修築野戰機場！
一整個夜晚過後，已經有三萬多步兵登上加裡曼丹島，超過100輛坦克裝甲車也被送上了岸！
班賈爾馬辛！日軍南方軍臨時司令部！
今村均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麵前放著野田中將發來的訣彆電文。
“閣下，參謀部剛剛確認，登陸的華聯國防軍已經在龐提納克港建立了灘頭陣地，坦克部隊正沿著1號公路向內陸推進。”
參謀長龜井遠推門進來，軍帽歪在一邊，往日一絲不苟的軍服上沾著泥漿。
“前往增援的123師團已經失聯超過八個小時，最後的電報中描述的隻有槍聲和爆炸聲……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
今村均沒有抬頭，目光落在司令部牆上那張碩大的南洋地圖上。
紅色的箭頭密密麻麻標注著日軍曾經的攻勢，如今卻被藍色的標記一步步擠壓，像潮水退去後裸露的礁石。
他突然想起兩年前攻占新加坡時的場景，那時的日軍意氣風發，以為整個南洋都會成為“大東亞共榮圈”的後花園，可現在，他們連守住一座城市都成了奢望。
“僑民武裝的情況怎麼樣了？”他終於抬起頭，眼底布滿血絲，卻強行擠出一絲鎮定。
軍部的命令昨天已經送達，措辭冰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
“率所部殘兵及僑民，最大限度殺傷敵軍，以恐怖傷亡震懾支那軍，使其不敢染指日本本土。”
可今村均比誰都清楚，這不過是讓他們當炮灰——兩百多萬日本僑民，十多萬殘兵敗將，在裝備著坦克、大炮和飛機的華聯國防軍麵前，和待宰的羔羊沒什麼區彆。
龜井遠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統計表，手指在上麵顫抖著劃過：“截至今天上午，我們已經動員了所有16到60歲的僑民，總計約27萬人。”
“可武器實在太少了，軍火庫剩下的三八式步槍隻有4.2萬支，平均每個人隻能分到8發子彈。”
“剩下的人隻能用自製的霰彈槍、削尖的竹竿，還有……從僑民家裡收集的武士刀。”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一絲刻意的激昂，“但請閣下放心，所有僑民都宣誓為帝國效忠，哪怕用身體擋子彈，也絕不會讓支那軍前進一步！”
“身體擋子彈？”今村均突然慘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司令部裡回蕩，帶著說不出的悲涼。
“龜井君，你見過華聯軍的坦克嗎？那些鋼鐵怪物能輕易碾碎沙袋工事，你的武士刀能砍穿坦克的裝甲嗎？”
“你以為靠著喊幾句口號，就能擋住裝備著航空母艦和俯衝轟炸機的敵人？”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戳在“日本本土”的位置：
“軍部的那些人，躲在帝國本土的防空洞裡，根本不知道前線是什麼樣子！他們忘了我們在支那做過什麼——金陵的屠殺。”
“華北的三光政策，那些血海深仇，不是靠幾萬僑民的命就能抵消的！華聯軍現在是來複仇的，你覺得他們會因為傷亡而退縮？”
龜井遠沉默了，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作為跟隨今村均多年的參謀長，他比誰都清楚局勢的險惡。
那些被洗腦的士兵還在高喊“一億玉碎”的口號，可真正的高層早就開始為自己鋪路——幾天前，他還聽說有參謀本部的軍官偷偷把家屬送到了瑞士。
所謂的“為國犧牲”，不過是讓底層士兵和僑民為他們的野心買單。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槍聲，夾雜著幾聲爆炸，今村均走到窗邊，掀起窗簾的一角向外望去。
遠處的居民區冒起了黑煙，幾個穿著便服的僑民舉著步槍在街上奔跑，卻被一架低空掠過的華聯軍戰鬥機用機槍掃倒，屍體像破布娃娃一樣倒在血泊裡。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自己女兒的臉——去年他把妻子和女兒送回了廣島，不知道她們現在是否安全。
“閣下，123師團部發來緊急無線電，說有一位‘特殊客人’要見您，自稱是飯沼守閣下的信使，現在他們已經將人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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