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直稱病在家的顏其文與錢恪允大步進得何府。
何允謙邁步下得堂來,雙手抱拳臉帶笑意:“哎呀,顏老大人與錢國舅光臨寒舍,老夫未曾遠迎,失禮,失禮啊!”
“何大人客氣了。”顏其文與錢恪允也拱手還了禮,麵上也帶了笑容。
按說顏其文乃當朝二品,錢恪允貴為國舅,何允謙不過正四品,應該大開中門到府前迎接。
但何允謙卻是知道,此時這中門是萬萬開不得的,顏其文是太子少傅,與太子什麼關係就不用多說了。
再者,顏其文的兩個兒子都在江南為官,長子任蘇杭織造,次子在建業任太守,與江南錢家來往甚密。
何允謙是乾嘛來了,乾的就是防備江浙兩道,與錢家過密的勳貴與門閥。
淮國公之子徐幕坐鎮朱武關,封死陸路,何允謙封鎖水道漕運,防江南有變。
前日裡,鴻帝又單獨見了何允謙,著他除了盯著漕運,加緊將從山南東道發過來的糧草運往朱武關,還得配合兵部訓練水卒。
燕安位居大周北方,其周邊最大的河,隻有一條濟州河,所以燕安本土的士卒不善水戰,而江南的兵卒們就不一樣了。
何允謙來燕安前,在水道密集的山南東道任水陸轉運使,對訓練水卒一道也是精通的。
當然,以鴻帝的性子,幾千水卒自不可能給何允謙,他隻負責協助,領兵將領另有他人。
如果何允謙有兵權在手,今日去鶴留灣就不會隻出動五十水卒了。
如今可以說,太子與錢皇後一黨,已是日落西山了,何允謙又為鴻帝半個近臣,能見顏其文與錢恪允,已是給了天大的麵子了。
不過,何允謙這人是屬於那種兩頭下注的人,事情沒有到塵埃落定的那一步,誰也不知道將來是個什麼情況。
再者鴻帝讓他掌管燕安周邊漕運,而不是天下漕運,讓他協助訓練水卒,卻又不給兵權,這顯然鴻帝也有防備他的心思,即受重用,卻又進不了核心,所以隻算半個近臣。
他來燕安,實際上是夾在了鴻帝與太子、錢皇後的中間,自要權衡保留退路。
這也是他思索了一番後,決定見顏其文與錢恪允的原因。
“兩位大人,請!”何允謙哈哈笑著,將顏其文與錢恪允讓進客廳。
讓了座上了茶,三人又相互客套一番,何允謙這才問道:“不知兩位大人光臨寒舍,所為何來?”
顏其文飲了口茶:“老夫與錢國舅前來,是為何大人送藥的。”
何允謙眉頭微皺:“送藥?顏大人何出此言?”
顏其文做痛心疾首之狀:“何大人與昭華郡主攜子回燕安,老夫與錢國舅早就想來拜訪了,奈何老夫最近幾月染了風寒來不了。
今日卻突然聽聞令公子傷著了,老夫與錢國舅自當要來看望一番才是。”
何允謙眉頭不自覺的擰成了川字,他兒子何允謙昨日才受的傷,顏其文與錢恪允今日便上門來探望,這消息不是一般的靈通啊。
“莫非,自我從山南東道一回燕安,就被人在暗中盯住了?”
何允謙暗吸了一口涼氣,太子與錢皇後明麵上是日落西山,暗地裡卻是未必,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看了去。
何允謙心下惶然,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唉,犬子被惡人所傷,下官已請了名醫來診治了,卻是讓兩位大人掛念了。”
何允謙從剛才自稱‘老夫’,自然的切換成了‘下官’,顏其文與錢恪允兩條老狐狸豈能聽不出其中的道道。
錢恪允笑了笑:“何大人,我與顏老大人聽說令公子受了燙傷,所以特地送來一瓶專治燙傷的琥珀膏,還有一支百年人參。”
錢恪允一揮手,底下的護衛抱著一個檀木盒子與一個玉盒上得堂前。
打開檀木盒,裡麵果然有一支小兒手臂粗,用紅綢包著的人參,玉盒中則放著一個白玉小瓷瓶。
“兩位大人,這太貴重了,萬萬不可。”何允謙也是識貨的,這人參就不必說了。
那名為琥珀膏的燙傷藥,乃治燙傷之靈藥,據說是醫祖秦越人傳下的密方,如今已近失傳,萬金不可求。
顏其文笑道:“何大人不需客氣,這藥嘛本就是治病救人的,令公子此時正是需要的時候,萬勿推辭。”
何允謙說得客氣,但這藥肯定是要收的,他兒子等著用呢。
“下官多謝兩位大人。”何允謙收了藥,站起來施了一禮。
錢恪允擺擺手,話峰一轉:“何大人,不知令公子是怎麼受的傷?”
何允謙自然清楚錢恪允這是在明知故問,但收了人家的東西,人家又以關心之態相問,自是不能不答。
便將何書晏在鶴留灣如何受傷一事說了,當然,他說的自然是鶴留灣惡徒無故傷何書晏,而非何書晏自己造的孽。
又將他今日上鶴留灣抓人,被惠寧鄉主袒護凶徒一事,誇大了些一同說了。
“原來如此!”顏其文眉毛倒豎:“那惠寧鄉主還真是驕狂,府中奴仆指使惡徒傷人,不但不交人,居然還將何大人的兵卒打了,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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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恪允也義憤填膺:“此事必要去陛下那討個公道!老夫願與何大人一起上金殿!”
何允謙拱手道:“下官正有此意,五日後便是大朝會,下官定要告那惠寧鄉主!”
顏其文卻是擺了擺手:“何大人,此事老夫聽著也是極為憤怒,但不得不勸你,還是算了吧。”
何允謙聞言,眉頭一豎:“顏大人,何出此言!”
顏其文道:“那惠寧鄉主的身份,想必何大人是知曉的,不忍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