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趕來瀧河縣的三百六十一個學子,其間還有個小插曲。
那日木無畏急趕回鶴留灣格物書院後,立即向鴻帝與伍禹銘,轉達了薑遠的意思。
伍禹銘聽得薑遠要調派書院學子,前往淮州與他一起賑災時,激動不已。
“院長,薑遠此舉是要讓書院學子學以致用,這法子好啊!
讓學子們知民間疾苦的同時,又能深入百姓,了解百姓之所需所急,還能積攢治理一方的經驗,此乃一舉三得,妙啊!”
鴻帝也是一臉喜意,薑遠總能彆出心裁搞些花活,但又極其實用。
鴻帝與伍禹銘發下布告,以院長與山長的身份,征集自願前往淮州的學子。
這消息一放出來,整個格物書院轟動。
食堂門口的公告欄上寫得很清楚,此次征集學子往淮州府協助薑遠賑災,同時擔任淮州府各縣的小職。
包括不限於,村保、裡正、亭長,監工、賬房等上不得台麵,甚至連吏都算不上的小職。
但要乾的事卻很多,什麼幫助災民回遷,重建村落,指導農桑,挖溝修渠,防災治疫,修築河堤等等,幾十項。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去乾苦力,還有感染瘟疫的風險。
書院隻給補貼每月五錢銀子、二十斤粟米五斤麵粉。
怎麼看,這都是不僅吃力、還要吃苦卻不討好的事情。
萬般不好中,卻也往往藏著極大的好處。
告示最下方有一行小字,上書,此次實習半年為期。
前往學子期滿回校後,經核實功績達標者,可加學分。
功績優異者,除了頒發優秀學子獎章,三年後的春闈大考中,可作為政績單獨列出。
這就相當於,你考得不太行,但你能力在這,又實打實的乾出過成績,書院可以保你甚至舉薦。
鴻帝與伍禹銘聯名舉薦,這是什麼概念,可想而知。
格物書院的學子哪個不是人精,誰沒有兩把刷子。
去淮州賑災這事,苦是苦了點,但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誰都能看出裡麵的機緣。
一時間,學子們將伍禹銘辦公的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爭先恐後的要報名。
更有學子寫了血書軍令狀,不完成淮州重建絕不回鶴留灣。
伍禹銘沒想到學子們這般積極,老懷寬慰的同時又有些犯愁。
薑遠隻要不到一百的學子,現在所有人都要去,讓誰去不讓誰去就很犯難。
畢竟格物書院的學生,誰也不比誰差多少,就得講究個公平公正。
伍禹銘與鴻帝,以及書院的一幫老家夥連夜相商。
最終鴻帝一拍桌子:“百人數量太少,吾認為將人數翻三倍正好,以兩人為一組,可相互扶持也可互監互督。”
鴻帝雖已禪位,但仍然沒改得了擺弄平衡之心,哪怕是學子們去乾的職位,連小吏都算不上,他也得來這麼一手。
事情就這麼定了,至於選誰去,為體現公平公正,書院采用了流傳了幾千年的公平神技,抓鬮。
但也不是書院所有學子都能參與抓鬮,女學子便不在其列。
原因也非常簡單,在大周這樣的環境下,女子獨自出門本就存在安全隱患,更彆說深入水患災區。
另外,講武堂的弟子也不在其列,他們主業學的兵法謀略,平叛之事有人在做了,也就不需要他們去實習。
如此一來,自然就引來了抗議,瑞雲縣主趙欣直接麵見院長鴻帝。
不知道她是怎麼跟鴻帝說的,居然準了她,也是唯一一個前往淮州的女學子。
另一夥抗議的則是講武堂的一眾學子,這些學子腦瓜子也不差,也不說什麼平叛上陣殺敵。
隻言災後流民四起,淮州府所有衙差都有謀逆之嫌,巡治如同篩子,他們學武學兵法的,或可代為巡治。
如此這般,講武堂六十幾個弟子,除了娟兒、上官麒、上官麟等幾個小娃娃,六十人儘皆得到了前往淮州的機會,連抓鬮都不用,便宜占大了。
格物書院隻用了半天時間,便將人馬組了起來,鴻帝又讓趙祈佑派出禁軍一千,押了糧草護送這些學子。
格物書院的學子到得瀧河縣這天,恰巧出去巡視各村災情的薑遠剛剛回來,兩撥人馬在瀧河縣衙大門前遇個正著。
“末將致果校尉花百胡,奉聖命護送格物書院學子三百六十一人,先生一人,共計三百六十二人到淮州!
幸不辱命,所有人平安到達!豐邑侯請畫押!”
瀧河縣衙門之外,禁軍校尉花百胡單膝跪地,雙手呈上蓋有玉璽大印的文書。
薑遠接過文書,拿過毛筆在上麵簽了自己的大名後,又將文書還給花百胡,這才親自將他扶了起來:
“百胡,辛苦你了。”
花百胡咧嘴一笑:“侯爺說哪裡話,能在侯爺手下乾活,小的心裡舒坦。”
薑遠輕捶了一下花百胡的胸口,笑罵道:“你他娘的,要是被尉遲耀祖聽見,他不打你軍棍才怪。”
花百胡正色道:“侯爺,陛下命小的在此協助您,直到您回京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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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遠朝燕安方向拱拱手:“陛下有心了。”
他卻是知道,趙祈佑讓花百胡留下來,說是協助,實則是保護。
另一方麵,也讓他這個欽差更有威儀,花百胡將欽差的旌旗儀仗都帶來了。
“蘇兄!辛苦了,你怎還親自來了?”
薑遠與花百胡交接完,瘸著腿快步迎向蘇逸塵與書院的數百學子。
穿著粗布衣衫的蘇逸塵拱了拱手,指向那一群學子:“這些都是我格物書院的希望,大周的希望,我不放心定然要來。”
“先生!”
一眾學子紛紛圍了上來,激動的叫著。
薑遠失蹤了半個月,他們本以為薑遠定然沒了性命,為此還哭了好幾場。
此時又見得全身上下都纏著布條,腿還瘸了的薑遠,不僅沒有馬上回燕安休養,還帶傷主持賑災事務。
原本豐神如玉的先生,現如今胡渣子雜亂,麵容又黑且瘦,粗布衣衫上與褲腿上全是泥汙。
一個堂堂侯爺,帶傷忙碌在災區,為災民求活路竟能做到這般地步,怎能不讓學子們動容。
此時這些學子才真正意識到,薑遠以往常教他們的,為生民立命,並非隻是一句裝樣子的空話。
“都是書院的好學生,你們來了,為師就能喘口氣了。”
薑遠仰天長笑,極為開心。
學子們卻皆紅了眼哐,他們實是難以想象,薑遠也隻是一個血肉之軀,身上卻壓著淮州府十幾萬人活命的重擔,這些日子是怎麼挺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