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西軍與西王府高效運轉之際,太平天國的天京城卻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氛圍。
太平天國在定都天京後,頒布《天朝田畝製度》,明確要求“物物歸上主”,禁止私產。
所有財物包括土地、房屋、糧食、金銀等)必須上繳聖庫,違者以“妖”論罪,處死刑。
太平軍大規模搜查民宅,甚至拆毀門板、磚瓦充作軍資。
南京富戶張繼庚在給清廷的密信中提及,僅水西門聖庫即收繳白銀數百萬兩。
居民按性彆、年齡和技能被編入男館、女館或各衙營。
入館時需主動交出所有私產,若被查出私藏超過五兩銀子即視為“逆天”,由“典天牢”官員當場處決。
居民衣食住行由聖庫統一配給,每人每日發放糙米半斤、油鹽。每年發放單衣、棉衣各一套。
男性依據年齡和技能進行劃分,作戰的為“牌麵軍”,從事手工業生產的歸入“諸匠衙”,服務老弱的則在“牌尾館”;
女性統一編入女館,從事耕作、運輸、建築等勞動,由天王親信蒙得恩統管。
男女館嚴禁私自接觸,夫妻每周僅能在館外遠距離對話,且聲音要大,讓監管者聽見,違者處死。
女館以25200人集體居住,由廣西籍“老姊妹”管理,巡查官日夜監視出入。
數十萬女性集中管理,耗費大量糧食資源,加劇了天京物資短缺。
長期的分離致使家庭倫理崩潰,民眾怨聲載道,甚至出現集體自儘事件,百姓一有機會便外逃。
城中從王爵以下,即便侯爵、丞相,也需家庭分居,整個天京唯有幾家能闔家團圓。
東王與天王的關係更加微妙。
去年剛定都天京,在東王主導下,太平軍南克蘇州,西攻安慶,北伐也進展順利,天國勢頭正盛。
東王設立“東殿六部”全麵處理軍政事務,天王的詔書需經東王蓋章方能生效;韋昌輝、石達開等王的奏章都需先提交東王府。
近期各地流言不斷,首先便是人人都愛聽愛傳的桃色新聞。
話說太平軍攻克武昌時,韋昌輝從湖廣總督程矞采家中抄出三百萬兩白銀,還發現其女兒程嶺南。
17歲的程嶺南美貌動人,韋昌輝本想收納,但思慮再三後,還是獻給了東王。
東王大喜,當即赦免程矞采一家死罪,程嶺南感激不儘,安心服侍東王。
天王選王娘時見到程嶺南,多看了幾眼,東王隻好割愛,程嶺南成了天王的程妃。
不料東王始終牽掛,多次以天父臨凡私會,將程嶺南培養成安插在天王身邊的眼線。天王知悉後,毒死了程嶺南。
今年天國通過“科舉取士”,女科選出才貌雙全的女狀元傅善祥。
主持考試的東王吸取上次教訓,搶先將傅善祥招進東王府重用。天王在天王府等女狀元謝恩,許久未等到,派人探聽,得知她已入東王府。
東王任命傅善祥為“女待史”,負責詔命起草和文獻整理,後又升任“簿書”,幫東王批閱文件,她皆處理得妥妥當當。
傅善祥的才情引起天王關注,今年三月,天王破格任命傅善祥為“恩食丞相”,隸屬東王府六部,仍輔佐東王處理政務。
期間天王多次想召用傅善祥,均被東王拒絕。
天王後宮龐大,管理不善,妃妾稍有怠慢便遭打罵,甚至有人流產。天王還用“點天燈”等酷刑虐待懲處妃妾。
東王多次勸諫,曾深夜到天王府,以天父下凡之名,明確天王正妻賴氏為後宮管理者,但天王依舊我行我素,賴氏又怎約束得住?
有位娘娘出逃被抓回,天王大怒,下令受笞二十,又是東王阻止。
有次東王路過天王府,被門衛要求下馬,他再次“天父下凡”,天王無奈跪下聆聽教誨,東王指責天王“貪圖享受,亂打宮女”,還當眾打了天王40杖。
若上述事跡還屬於難辨真假的花邊新聞,那麼對待諸子百家和孔孟的態度,便是兩人理念的分歧。
洪天王在18431853年間,對儒家頗為尊崇。
早期於《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訓》等作品裡,他讚孔子“周文孔丘身能正”,視其為道德典範,還引《中庸》《論語》內容佐證基督教教義。
如《百正歌》稱孔子“服教三千,乃以正化不正”。
1847年在廣西傳教時,雖撤去孔子牌位,但仍允許信徒閱讀儒家經典,甚至號召“名儒學士”加入起義。
然而,1853年定都天京後,洪天王便施行激進的反儒反傳統策略。
他下令“凡一切孔孟,諸子百家妖書邪說者儘行焚除”,嚴禁買賣、閱讀儒家及諸子百家典籍,違令者處死。
同年修訂《太平詔書》,刪去所有正麵提及孔孟的內容,僅留批判性文字。稱孔子為“妖”,認為儒家經典“教人糊塗”,宣稱“四書十三經,甚多差謬”。
1853年底,洪天王成立刪書衙,將儒家經典從科舉考試中剔除,一心以《聖經》和自己的著作為核心,構建他魔改後的基d一神教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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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東王從始至終秉持反對全盤否定儒家的務實政治策略。
1853年5月,東王假托“天父下凡”稱:“‘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中庸》),‘事父能竭其力’《論語》)尚非妖話,未便一概全廢”。
1854年初,他再次以天父名義強調“四書十三經,闡發天情性理者甚多”,要求保留儒家經典。
打下武昌期間,東王拜謁孔廟,公開表達對儒家文化的尊重。
他要求刪書衙保留儒家經典中“合於正道忠孝”的內容,深知儒家倫理如忠君孝親)有助於維護統治秩序,反對洪秀全的極端焚書政策。
稱“曆代史鑒,褒善貶惡……大有關於人心世道”,主張以儒家經典教化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