爰頒懋賞,昭示中外:
首惡蕭逆雲驤:賞赤金十萬兩,授光祿大夫,加太子太保銜,賜四團龍補服,封世襲罔替多羅郡王爵。
授川省總督兼兵部尚書銜,賜丹書鐵券,圖形紫光閣。
元凶楊逆琇青:賞赤金九萬兩,授榮祿大夫,封世襲罔替一等嘉毅公,賜三眼孔雀翎,賞穿黃馬褂,授兩江總督實職。
巨惡洪逆琇詮:賞赤金七萬兩,授資政大夫,封世襲罔替三等肅毅侯,賜雙眼花翎。
其有脅從歸誠、獻城來降者,兵卒授都司銜,頭目授參將銜,渠帥授提督銜;
生擒逆首來獻者,宥罪授官,另賞萬金,特賜宸翰旌功。
若仍冥頑不化,待天兵一至,定當殄族焚屍,夷墳毀祠!
谘爾文武臣工、士紳軍民:皆朕赤子,宜矢同仇之誌。
饋糧者優敘,募勇者超擢,獻策者不次封賞,助餉者倍給榮銜。
庶幾共翦妖氛,同享太平。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賢豐五年冬月。
檄文華美而惡毒,字字誅心。
蕭雲驤讀罷,隻將那份抄件隨手擱在案上,麵露戲謔:
“賢豐小兒,眼皮子還是太淺。我這項上人頭,就隻值一個郡王?未免太小氣,好歹也該給個鐵帽子親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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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竹青見他渾不在意,談笑如常,也鬆弛下來,唇角微揚:
“大王,這多羅郡王一爵,瞞青向來隻封皇子、宗親或是蒙古藩主,這已是破天荒的價碼,可見他們真是急了眼。”
蕭雲驤又拎起文書掃了幾眼,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自從跪迎了洋人的槍炮船艦,簽了一堆條約,賢豐這腰杆子,倒像是硬氣了許多,都敢把這懸賞明碼標價,昭告天下了。”
話雖輕鬆,卻也不假。
雖與瞞青纏鬥經年,以皇帝聖旨明發天下的,懸賞捉拿他們幾人,這確是頭一遭。
他的目光逡巡在字裡行間,最終停在對天王與東王的評語上——
“雖為禍首,實已形同枯骸。”
“竊弄威權,陰結黨羽。”
這十幾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刺入天國權力結構中,最隱秘的裂縫。
他屈指輕輕敲了敲那幾字:
“我看這賞格,煞費苦心呐。重賞之下,更欲誅心。”
按天國禮製,天王為尊,東王次之,西王又次。
可這賞格偏偏將他這西王列為榜首,賞格最重,楊琇青次之,天王洪琇詮,反倒墊了底。
李竹青輕笑一聲,眼中透著明了:
“洪楊不和,早非秘聞。天京城裡那點破事,青廷的探子豈能不知?這般排列,自是要挑撥離間,逮著痛處下刀子。”
他略頓了頓,語氣也轉為玩味。
“若論對青廷江山的實際威脅,大王您坐擁數省,雄兵數十萬,氣勢已成,自是頭等心腹大患;”
“東王總攬天朝軍政,令出東王府,實權在握,排第二也不冤;”
“至於天王……沉湎享樂,心思早不在攻城略地上,終日不是琢磨那些打油詩,便是給後宮製定閨範。在青廷看來,自然排在末位。”
蕭雲驤負手踱至窗邊。
窗外雖是嚴冬,卻天色澄明,陽光穿過枯枝落入院中,清清朗朗一片,映得殘雪微微發亮。
他靜立片刻,轉身時,麵上已浮起一絲笑意:
“筆墨殺人,有時比刀劍更利……不行,我們得想辦法,給罵回去。”
注:本章中提到的官銜。光祿大夫、正一品文散官;榮祿大夫,從一品文散官;資政大夫,正二品文散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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