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兵塚劍爐之外。
那道貫穿星宇的鋒芒光柱正緩緩收縮。
奔湧的劍魂洪流雖未停歇,卻已失了最初的狂躁,正在逐步變得平緩。
就在光柱即將徹底斂入爐體的刹那,那片被鋒芒撕裂又彌合的天穹,再度凝固!
玄黃之色重新暈染開來,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真實。
兵尊那由星河碎片與時光長河編織的偉岸虛影,再一次顯露出一道模糊的輪廓,仿佛隻是從無儘空間之外投來的一瞥。
“果然如此……”
這是兵尊的聲音。
可是此刻,如兵尊這樣頂天立地的人物,此刻的話語間卻帶著明顯的沉重感和一絲悠悠萬古的宿命感。
“合該如此。”
良久,兵尊再一次開口。
話音落,玄黃天幕與模糊虛影便已消散,仿佛從未出現。
幾乎在兵尊虛影顯化又消散的同一時間,幾道同樣超越凡塵的目光,穿透了無儘虛空,落在這片剛剛經曆劇變的山巔。
淨土神州。
西方,一片無垢蓮海中央,金身巍峨的佛祖緩緩閉合了洞徹三界的“天眼通”,悲憫的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阿彌陀佛。那位帝君的劍……此界因果,糾纏往複,老衲……已參不透。”
那柄名為“輪回”的殘劍,其牽扯的因果線龐雜混亂到令佛陀都望而卻步。
東方,書院,朗朗書聲彙聚的文華星海深處,一聲無聲的歎息滌蕩星河。
儒祖的身影在星輝中若隱若現,目光穿透書卷,投向兵塚方向。
“輪回蘇醒,是福是禍?此界沉浮,終至關鍵……”
言語間,這位天地間最頂級的存在竟然也對未來大勢產生了憂慮與一絲無力。
北方,青牛道州。
混沌鴻蒙之氣翻湧的玄都秘境,道祖的身影仿佛與道相合,縹緲難尋。
唯有那聲悠長的歎息,帶著亙古的蒼茫與疑惑,在道韻中流轉。
“歸來的終將歸來,逝去的也終將逝去……新生?舊世?孰為真道?孰為正途?”
輪回劍的蘇醒,激起的漣漪將衝刷掉舊的印記,還是淹沒新生的嫩芽?
道祖亦在推演中迷惘。
道州中土,巍峨帝宮深處,統禦八荒的人皇虛影立於社稷江山圖前,目光沉凝如淵。
他無言。
唯有一縷氣機,引動九鼎輕鳴,似警醒,似戒備,又似蘊藏著某種決斷前的沉默。
爐內天翻地覆,爐外暗流洶湧。
……
鄒星死死盯著那逐漸收斂的爐口光柱,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他周身氣流隱隱扭曲,左黑右白兩道玄奧的氣息如靈蛇般在指間流轉不息。
那是陰陽二氣被心緒劇烈引動的征兆。
他的右手,那隻曾被秦無幽一劍挑斷所有筋絡、廢掉道基的手,此刻正不受控製地微微痙攣。
儘管早已耗費巨大代價接續恢複。
但每當秦無幽的身影浮現腦海,每當感知到對方那深不可測的力量,那斷骨碎筋的劇痛與刻骨的羞辱便從神魂深處翻湧上來,令掌心幻痛難忍。
“他……變得更強了。”君臨的聲音在旁響起,難以掩飾那份沉重的壓力。
他周身彌漫著無形的秩序之力,試圖梳理周遭因劍爐異變而紊亂的能量流,卻顯得異常滯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