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峰並未阻攔,因為在他看來,今日的沈亭煙,與以前的她,並無區彆。
“沈姑娘今夜約我前來,可有要事?”
薑峰知道,沈亭煙不會無緣無故約自己來煙雨閣。
沈亭煙為自己倒上一杯酒,放下酒壺,而後舉起酒杯,輕聲道:“這第一杯,是感謝薑公子,讓我得以離開這裡,脫離苦海。”
她自顧的一飲而儘,薑峰也陪她喝。
沈亭煙又繼續為兩人倒酒,接著道:“第二杯,是為了告知公子,從今往後,世上再無如煙娘子,唯有沈亭煙。”
這一杯,既是答謝,也是在告彆過去。
薑峰默默跟著喝完。
第三杯。
沈亭煙沒有急著喝下去,轉而壓低聲音,忽然說道:“我知道,公子最近在查趙素的下落。”
薑峰眼眸驀然一亮。
他倒是忘了,沈亭煙的背後,同樣有一個神秘的情報組織,他這幾天忙於查案,卻是忘了過來詢問。
薑峰放在桌下的手掌驀然一翻,擁有【八海潮音】的他,直接接管了暖閣內聲聞權柄,哪怕門外有人,也根本聽不到他和沈亭煙之間的談話。
“你知道趙素的藏身之處?”薑峰放下酒杯,急切問道。
沈亭煙輕輕點頭:“我們查到一點線索,此刻,他正藏身在某個官員的府邸之內。”
“兵馬都監楊孝寧,司馬伍適誠,監當官盧煒……還有江陽侯袁易。”
她一連念出幾位官員的名稱,最後沉吟道:“我們排查了所有與他有聯絡的官員,最後隻能鎖定出這個範圍。”
薑峰點了點頭,雖然還無法確定是哪家官員的府邸,可起碼縮小了範圍。
接下來,隻要他派人一一去查,總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這就是你今晚約我來的目的?”薑峰將杯中酒飲儘,目露感激的看著她。
沈亭煙狹長而明亮的眸子,眼神癡癡的望著薑峰,輕聲說著:“若能為薑公子儘點綿薄之力,亭煙心裡就很知足了。”
薑峰沒有正麵回應,轉而問道:“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沈亭煙道:“我準備離開江州了,車馬和隨身物品都已備好,明日便出發。”
她沒說離開江州後去哪,這本就是一種身不由己的無奈。
那五千兩對她而言,隻是擺脫醉仙樓的身份,不必嫁人為妾所付出的代價,可她的人生,早在當年便已不得自由。
薑峰也沒有追問。
彼此心照不宣。
一壺酒喝完,薑峰也沒有久留,起身告辭。
或許,今夜會是他們人生中,最後一次在一塊喝酒,甚至是最後一次見麵。
但人生本就是各行其道,隻要大家還在路上,始終都會分開。
錯過的,就當是路過。
沈亭煙沒有讓薑峰留下,且不說,兩人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未涉及情愛。
於她而言,得不到回應的熱情,就應該懂得適可而止。
她太清醒了。
可這種清醒,又恰恰是她的悲哀。
臨走前,薑峰對她說:“願所有庸俗的祝福語,都能在你身上靈驗。比如,天天開心,好事連連,吃嘛嘛香,長命百歲。”
他沒有用文縐縐的話語來告彆,卻又足夠令她印象深刻。
朦朧的月華,灑落在煙雨閣。
沈亭煙來到窗戶旁,眼神茫然,望著高懸蒼穹的銀月。
它是那樣的博愛,在每一個孤寂的深夜裡,給每一個形單影隻的人,帶來一絲溫暖。
這時。
卻有一道長長的黑影,落在身後的地板上。
“該走了。”
來人低聲說道。
沈亭煙一動不動的望著高天之上的月亮,許久後,她忽然開口:“你說,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來人沉默了片刻:“總有人會在風裡雨裡為你而來,但這個人顯然不是他。”
沈亭煙默然,她輕輕轉過身,漆黑的眼眸,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如雷似雪,深邃的眸光中,好似醞釀著難以壓製的風暴。
“但我情願,在風雨中穿梭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五千兩買不回自己的自由,所以,她需要為自己增加更多的籌碼。
直到有一天,她可以堂堂正正,無拘無束,又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麵前,陪在他身邊。
人的一生當中,有許多人隻是擦身而過。
可有的人,哪怕隻是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卻足以令人銘記一生。
她不想把錯過的當做路過。
她隻是在路過以後,停下腳步,深思熟慮後,調頭往回走,去追隨那道曾經錯過的身影。
哪怕一路風雨,哪怕為此放棄自己的道路。
可既已喜歡,便不懼風雨。
一聲薑郎,一世薑郎。
這就是她選擇的道路。
她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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