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也好,不認也罷,身上所流的確是為娘和九霄之血,你的脾性也和他相差無幾,皆是極為倔強,一旦認定之事萬不能更改,因此,我也不指望你喊我一聲娘……”
天九恍恍惚惚,良久才回過神來,麵對眼前所謂娘親,之前對敵萬種伎倆一種也用不得,心中茫茫然根本不知如何,隻好擺出一臉漠然神色,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叫與不叫有何區彆?隻為博你一時寬慰?
如此違心之事在下委實難以敷衍。古夫人,你另有苦衷,我平生之曆也非比尋常,自我記事起便混在食人族群之中,唯有以殺人為活命之法。對任何人都存有戒心,更甚是厭惡怨恨之心。
因此,即便是咱們的確是血緣至親,但在下仍不能輕易啟口。多年以來,你在骨烈機身旁逢場作戲,事到如今已分不清假戲真做,亦或是殘夢難消了,因此你也莫要太過介懷,人生醉夢一場,到頭來皆是一場空而已。”
閔錦雲並無一絲悲戚神色,靜靜聽天九講完竟欣慰一笑:“九霄博學斯文,便是雞也莫敢去殺。想不到他的孩兒卻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如此甚好!與其為人威逼被屠,倒不如化作旁人殺神,要世人懼怕!”
天九見她一改幽怨神色,正色道:“此話有些道理,我若心慈手軟早便灰飛煙滅,自十五歲起,我心中便未對任何人有過懼怕,唯一怕的便是想死不能即刻死去,想活卻要受儘折磨。我看你已然想通,不如隨我回西洲國。”
“回西洲國?那裡已無我容身之地,回去作甚?”
“我已將書庭彆院購下,你可去那處度過餘生。”
閔錦雲聽了目中流淚,垂首哭了良久才道:“我與九霄雖是兩情相悅,終還是有悖婦道,且我知九霄在中原尚有妻兒,亦不願再背罵名,我……不願前往書庭彆院……”
天九對其躑躅之態有些不耐,問道:“骨烈機已死,北夷國自然不會再留你,你也莫要自尋短見,死雖是簡單,卻也是最為無能之舉。”
閔錦雲呆了半晌才道:“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都想要自我了斷,上吊、跳河,或是食金。可,每每想起你兄弟三人便打消此念,總盼著要見你們一麵……隻可惜骨烈機那老狗狠心如斯,將雷兒與龍兒殺死……
今日見你乃是蒼天憐我,我又何必與天作對?定要好生活下去。此處不容我,我便去往旁處……恕我厚顏,還請你帶我離開此處,而後咱們便分道揚鑣。”
天九也不知為何想要帶其離開此地,便在知曉她是生母之時還想著破口大罵,而後獨留她在此地自生自滅。
講話之時腦中卻突地顯出青麻模樣,她曾講過,這世上對她最親之人便是娘親,等他見到娘親定要儘孝,即便是此生再也不見也莫要生恨。
想到此處天九微微閉眼,暗道,青麻,你當真陰魂不散,此時卻為何又想起你,又為何因你平日之語非要攜她而行?喟然歎口氣點點頭道:“你若要走,我帶你走便是,可還要收拾細軟?”
閔錦雲搖搖頭,輕聲道:“此處並無一絲留戀,我隻拿幾件換洗衣衫便是。”
說罷極快去了屏風後拿了幾件衣衫,出來之時手中拿著一件龍袍,走到骨烈機那處為其蓋在身上,自語一般的道:“二十年情分已儘,黃泉路上莫要再記起我閔錦雲!”
兩人出門遇到那三個番僧,番僧在天九手下已吃了兩次大虧,此時見了雖是不敢輕易造次,卻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此刻又見到閔錦雲緊隨其後,三個番僧急忙堵住大門,一人喝道:“咱們要你見骨烈機已然是通融,你怎地得寸進尺?是見她風韻猶存,這是要帶回自行享用麼!”
天九不願動手,瞪了一眼便將三人嚇得肝顫,輕蔑道:“骨烈機已死,她還留在此處有何用處?”
番僧聽了大驚失色,齊聲道:“死了?”
“你來此是為了殺骨烈機?這……咱們便更不得令你走了!”領頭番僧極快地自腰間抽出兩柄二尺七寸紫銅降魔杵,向後躍出一步,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
“生老病死屬難預料,骨烈機心疾突發暴斃而亡,並非在下殺他,不信你等可去房中查看。”
閔錦雲見狀接口道:“我可作證,骨烈機昨夜與你三人鬥酒對罵,才致今日暴斃,與……這這位公子無關。”
一番僧淫邪一笑:“你二人還不知在房中做了何事,竟對他百般遮掩,定然是舒服極了!”
天九聽不過耳,腳步橫移忽地一掌扇在那番僧麵上。
啪!
番僧聲也不吭隨即低頭搶地而倒,口中血流如注,吐出四五顆白牙,身子則不住顫動。
剩下兩個番僧見了也顧不得不是天九敵手,哇哇大叫揮舞四柄降魔杵猛刺而來。
天九之前見識過降魔杵招式,其招式無特定套路顯得奇詭無比,最為凶險之處卻是番僧可伸縮自如的身子,若是一昧閃避,反倒令其擊遠甩打更為淋漓儘致,電光石火之間身子一矮,不退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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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僧眼前一花,不知為何天九卻到了兩人長臂之下,一時情急方要起腳,卻覺腋下大力衝天,兩人平地飛起兩丈。
低頭看時頓覺小腹那處劇痛襲來,身子隨即向後飛出,噗噗兩聲落在門外,四柄降魔杵出手飛轉,乒乒乓乓落在五丈開外。
閔錦雲看不真切,隻覺天九站起身子兩個番僧便衝天而起,又見他身前幻出一團殘影,好似隻出了一腳,兩人便倒飛而出。
三個番僧目中無人,看守骨烈機之時屢有冒犯,其武功之高閔錦雲還以為難逢敵手,今日天九略微出手便成了三灘爛泥,不由道:“這……他們武功高強,在你麵前為何尚不及阿貓阿狗?”
天九邊走邊道:“高?所謂高也隻是相較而已,一山還有一山高,誰更高也便難說了。”
門外侍衛平日裡沒少受三個番僧欺侮,此番見他三人被人蹂躪不僅暗自欣喜,各自對望默而不語,若不是見閔錦雲也要一同出門,恨不能為天九擦鞋。
“閣下且慢,你可離去,此女子不可擅自離開!還請可憐我等奉命行事,莫要難為!”守兵統領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拱手道。
天九並不停步,淡淡道:“如要動手便莫要廢話!”
守兵自是不敢妄動,隻好呆呆站在那處目送兩人離去。待兩人走得遠了,守兵統領道:“你等去看骨烈機可是當真死了,我繞路前去稟報勤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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