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天海武大裡，竟有這般心思縝密的人物？”聶雲飛的喉結劇烈滾動，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節節攀升。
這是他拿到武考頭名以來，第一次感到發自心底的後怕——原來自己那點引以為傲的小聰明，在真正的高手麵前如此可笑。
宇文楷冷哼一聲，語氣裡滿是恨鐵不成鋼：“你以為武考頭名很了不起？這裡藏龍臥虎，比你天賦高、背景硬的多如牛毛。去年有個新生入學便是內勁巔峰，人家還沒你一半張揚。”
見聶雲飛臉色白得像紙，他又放緩了語氣，指環的溫度也降了幾分：“不過你也彆太沮喪，以我現在能調動的神魂之力，對付化勁中期武者尚可周旋一二。”
聶雲飛這才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剛要垮下來，卻聽宇文楷話鋒一轉，聲音凝重如鐵：“但你彆高興得太早。那穆楓看似隻有暗勁中期頂峰的氣息，可我能感覺到，他體內藏著一股深不可測的力量，像是蓄滿了水的堤壩，表麵平靜底下卻是驚濤駭浪。真要動手，我未必有十足把握壓他一籌——也就是說，他的真實戰力，恐怕已經摸到化勁的門檻了。”
聶雲飛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心臟，連呼吸都停滯了半秒。
“什麼？！”他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識海，讓他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眼睛猛地瞪得滾圓，瞳孔裡寫滿了驚駭——就像看到平民突然穿上龍袍坐上金鑾殿般荒謬。
入學手冊被他翻得卷了邊，上麵的字句此刻清晰地在腦海中炸開：大二學長能摸到明勁中期已是鳳毛麟角，大四畢業若能突破暗勁初期，就能被武道聯盟直接破格錄用，分配到邊境要塞擔任要職。
而那個剛才送獎勵時，氣息看似隻有暗勁中期頂峰的穆楓，竟能媲美化勁宗師？
聶雲飛死死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連帶著指骨都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額頭上的冷汗順著下頜線滾落，砸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能感覺到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剛才還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傲氣，此刻已如被針尖戳破的氣球般徹底癟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忌憚。
演武場方向隱約傳來新生們的歡呼，可那喧囂落在他耳中，竟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噪音，再也勾不起絲毫羨慕。
他望著那片被夕陽染成金紅色的建築群，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這片看似平靜的校園裡，藏著比魔獸山脈更危險的漩渦。
那些穿著校服的身影背後，或許就站著能輕易碾殺他的恐怖存在。
“原來……這才是天海武大的真正模樣。”聶雲飛喉結滾動，聲音低得像在自語，腳下的石子被他無意識地碾成了粉末。
穆楓回到宿舍，指尖剛觸到門把，聶雲飛那雙眼藏著異樣神采的眸子便在腦海中浮現。
那道遠超同齡人的神魂波動，還有黑鐵戒指裡驟然縮回的陰柔氣息，像兩根淬了冰的細刺，紮得他心神不寧。
反手鎖上門，直接激活桌麵的虛擬終端。
淡藍色的光屏亮起，聶雲飛在武神空間的對戰錄像按時間順序排列，縮略圖裡的少年身影挺拔，招式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違和。
穆楓滑動光屏，將進度條拉到第六場對戰。畫麵裡，聶雲飛麵對的是一位擅長快刀的老生，虛擬刀光連成一片銀網，眼看就要將他籠罩。
可就在刀鋒及體的刹那，聶雲飛的身形竟像提前預判般橫移半尺，指尖在對手手腕虛點——那根本不是憑借速度或反應，更像是用無形的力量擾亂了對方的動作節奏。
“果然有問題。”穆楓放大畫麵，將聶雲飛的瞳孔特寫定格。
少年的眼神異常平靜，黑眸深處卻有微光流轉，那是神魂力高度凝聚時才會出現的“神暈”。
他調出數據麵板，將聶雲飛的肉體強度、神經反應速度與神魂覆蓋範圍做對比，三條曲線在光屏上交織，呈現出詭異的斷層：肉體強度停留在塑筋中期的峰值，神魂力卻已突破至化勁的閾值，兩者相差整整三個大境界。
這就像把猛虎的魂魄硬塞進了綿羊的軀體。
穆楓指尖敲擊桌麵，瞬間想通了關鍵。武神空間以精神模擬為核心，聶雲飛的神魂優勢被無限放大——他無需錘煉招式，僅憑神魂壓製就能讓對手的動作出現微不可察的遲滯，這才創下十連勝的戰績。
若是自己進入那片虛擬空間，單論神魂強度怕是真討不到好處。
但現實從不說謊。
穆楓關掉光屏，起身走到窗邊。銀輝似的月光淌過他的手背，在淡金色的真氣流轉間碎成點點星芒。
他望著樓下穿梭的夜霧，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沿的紋路——神魂再強，終究要依附肉體施展。
聶雲飛那副塑筋中期的肉身，就像街邊窯廠燒出的劣質陶罐，表麵看著還算周正，內裡卻布滿細不可察的裂痕，根本盛不下那股磅礴到近乎失控的神魂之力，稍有劇烈運轉怕是就要崩裂。
“倒是個有趣的破綻。”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底閃過精光。既然找到了軟肋，自然要設法探探虛實。
穆楓重新激活終端，調閱起聶雲飛的詳細檔案。
光屏上的信息滾動著：孤兒，戶籍登記在城西貧民窟，靠在黑市打零工賺取學費，入學時因成績優異與校方簽訂獎學金合約，每月可領取十枚藍晶幣的補助，所住宿舍為11號樓302室——距離自己的住處不過百米之遙。
夜幕像浸了墨的綢緞緩緩鋪開，穆楓換了身灰布短打，領口和袖口都做了收束處理，看上去與普通雜役沒什麼兩樣。
他緩步走向11號樓，腳步踩在積著落葉的小徑上，隻發出極輕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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