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四人齊聲低應,眼神都無比鄭重。
“回去小心點,彆驚動人。”陳興平最後叮囑一句。
幾人互相點點頭,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分開,借著夜色的掩護,各自朝著家的方向摸去。
陳興平回到自己那間簡陋但整潔的屋子,閂好門,拉上窗簾,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煤油燈。
他沒有立刻去休息,而是將油氈布包袱小心翼翼地放在炕桌上,解開。
油氈布一層層掀開,那幾件在破窯昏黃燭光下顯得灰撲撲的物件,在更穩定些的燈光下,終於顯露出了它們本應具有的、被塵埃和匆忙掩藏的光彩。
他先拿起那個青藍色的瓷瓶,玉壺春瓶。
手指輕輕拂過瓶身,觸感溫潤細膩,絕非普通粗瓷可比。
釉色在燈下呈現出一種柔和的、內斂的寶光,青藍色的花鳥紋飾線條流暢生動,筆觸老辣,絕非匠氣之作。
他湊近瓶口,仔細看了看裡麵的胎質,潔白細膩。
又翻過瓶底,沒有款識,隻有一圈自然的墊燒痕。
陳興平的心跳快了幾分。
這釉色、這畫工、這胎質…絕對是明早期的精品!
價值遠超他之前的預估!
這要是放在識貨的人手裡,換一座小院都綽綽有餘!
接著是那個方方正正的木盒。
他拿起來,入手分量不輕。
四角包裹的黃銅已經氧化發暗,但上麵的鏨刻山水圖紋依然清晰,刀工精細,意境悠遠。
盒子本身是紫檀木,紋理細密如牛毛,油潤的包漿在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澤。
他輕輕打開盒蓋,裡麵襯著暗黃色的綾子,雖然有些舊損,但依舊能看出當初的講究。
盒蓋內側,隱隱有極淡的墨跡,似乎是收藏者的題簽或印記,年代久遠,字跡模糊難辨,但更添古意。
這紫檀嵌銅山水紋盒,本身也是件價值不菲的文房雅器。
然後是那個造型奇特的小青銅獸。陳興平把它托在掌心,沉甸甸的。
綠鏽斑駁,但鏽色自然深入肌理,並非浮於表麵的偽作。
獸的造型古樸抽象,似馬非馬,似獸非獸,線條渾厚有力,帶著一種商周青銅器特有的獰厲與神秘。
他仔細辨認著鏽層下隱約可見的雲雷紋飾,心中更加篤定,這是件老東西!
雖然具體年代還需更專業的人士鑒定,但絕非尋常之物。
這種級彆的青銅小件,在真正愛好者的圈子裡,同樣價值驚人。
最後,他拿起那幾卷用細麻繩捆紮的畫軸。
解開繩子,他選了一卷看起來保存相對完好的,在炕上極其小心地鋪開一小段。
紙張是上好的宣紙,雖然已經泛黃發脆,邊緣也有些磨損,但整體還算完整。
畫的是墨竹,寥寥數筆,卻挺拔遒勁,風骨卓然。旁邊一行行草題跋,筆走龍蛇,氣韻貫通。
落款處鈐著幾方小小的朱印,印文模糊,但其中一個似乎能辨出“石”、“濤”二字。
陳興平心頭劇震!
石濤?!
清初四僧之一的石濤?!
雖然他不敢百分百確定,但這畫的氣韻、筆法,絕非一般畫師能模仿!
就算不是石濤真跡,也絕對是清代名家仿古精品中的上乘之作!
其價值,簡直難以估量!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激動,小心翼翼地將畫卷重新卷好。
再看另外幾卷,雖然尚未展開,但從紙張、裝裱的樣式看,年代也都不淺,恐怕也非俗物。
他將古董一件件重新用油氈布仔細包裹好,收起來後,這才摟著媳婦兒沉沉睡去。
轉眼間,林允棠參加省城服裝設計大賽的日子到了。
這天一早,林允棠就緊張又興奮地忙碌起來。
她將精心設計的幾套參賽服裝——一套改良的素雅旗袍、一套融合了民族刺繡元素的現代套裝、還有一套利用邊角料設計的創意拚接裙,小心地用乾淨的包袱皮包好。
又檢查了畫好的設計稿和報名材料,確認無誤。
陳興平也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藍色勞動布工裝,顯得精神利落。
他把一個裝著乾糧和水壺、以及少量應急錢票的挎包遞給林允棠,自己則背著一個更大的包裹,裡麵裝著兩人的換洗衣物和一些路上可能需要的東西。
“都準備好了?”陳興平看著林允棠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嗯!”林允棠用力點頭,深吸一口氣,“興平,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比賽呢,還沒去我就緊張了。”
“傻話。”陳興平笑了笑,拎起裝著衣服的包袱,“你這麼厲害,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