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場的燈籠剛點亮最後一盞，玄鐵老人的鐵杖就在青石地麵上敲出三聲脆響。人群像被無形的手撥開，自動讓出一條通路，一個身著墨色錦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出——他袖口繡著暗金色的“工”字紋，腰間懸著枚青銅令牌，正是負責本屆大賽積分核算的天工閣執事，周顯。
周顯的目光掃過場中剩餘的五人，最終落在楊辰身上。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唯獨眼角的細紋比平日柔和些，走到試煉台邊時，恰好與捧著晉級令牌的楊辰對上視線。
“你的‘共生靈鳥’，老夫在評審席後看得清楚。”周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種讓人信服的沉穩，“三種至克靈材能生出靈智，這手‘順生術’，比你師父當年更勝一籌。”
楊辰握著令牌的手緊了緊。他知道周顯與師父沈萬棠是舊識，當年兩人曾在鳴天爐前比試過三日三夜，最終以平局收場。能被這位以嚴苛聞名的執事誇一句，比台下的歡呼更讓他心頭發燙。
“周執事過譽了。”楊辰低頭看著令牌上流轉的靈光，“晚輩隻是僥幸摸到些門道。”
“僥幸？”周顯突然笑了，眼角的紋路更深了些，“你可知鼠三的‘汙靈術’為何會反噬？他用戾氣強融，就像用麻繩捆住三隻猛虎，遲早會被撕碎。而你……”他指了指試煉台上殘留的光痕，“是給猛虎搭了座山，讓它們各得其所，這叫本事，不叫僥幸。”
此時，負責唱分的弟子已捧著積分榜跑過來，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本屆第三輪試煉積分已核算完畢——第一名，楊辰，滿分！第二名……”他頓了頓，看向周顯，“是周執事您親自下場演示時留下的‘陰陽魚紋’，差楊辰半分！”
全場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更熱烈的騷動。誰都沒想到，以“鐵麵無私”著稱的周顯，竟會親自下場參與試煉，還隻以半分之差屈居第二！
周顯卻毫不在意，反而對著楊辰點了點頭，遞過去一個肯定的眼神——那眼神裡沒有前輩的倨傲，隻有對後輩的認可，像顆投入靜水的石子，在楊辰心裡漾開層層暖意。
“老夫這第二，輸得心甘情願。”周顯的聲音傳遍全場，“二十年前，我煉‘陰陽魚紋’時，用了七七四十九天，耗損了三件輔材才成。而楊辰小友，隻用兩個時辰，還讓靈材生出了新智，這半分差距，是天塹。”
他從袖中取出個紫檀木盒，打開時，裡麵的“銀星砂”在燈光下閃爍，像盛著半盒星光。“這是第二名的獎勵，本該歸老夫，現在送你。”周顯將木盒塞進楊辰手裡，“你的‘同心劍’若嵌上這砂，能引動星辰之力，下個月的最終試煉，或許能派上用場。”
楊辰捧著木盒，指尖觸到冰涼的銀星砂，突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真正的高手，從不怕後輩超越，反而盼著有人能走得更遠。”此刻周顯眼中的坦然，比任何讚美都更有分量。
“周執事……”
“不必多言。”周顯抬手打斷他，鐵杖再次頓地，聲音陡然提高，“現在，老夫以天工閣執事的身份宣布——”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楊辰身上，一字一句道，“楊辰，你晉級了！可入天工殿深處，觀摩百工聖祖的‘開天圖譜’！”
“開天圖譜？”台下頓時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那圖譜藏在天工殿最深處的密室，據說記錄著從混沌中煉出第一縷靈氣的秘法，三百年間，能得見的不超過五人！
周顯看著楊辰震驚的表情，嘴角終於露出絲淺淡的笑意：“那圖譜裡有句話，老夫送你——‘器有終境，道無止境’。彆讓這第二、第一困住了你，路還長著呢。”
他轉身離開時，墨色錦袍的下擺掃過試煉台的光痕，那些殘留的靈光竟像有生命般，順著袍角纏了纏，才緩緩消散。台下的沈清辭捧著羽鏡，鏡中映出楊辰手中的紫檀木盒，鏡麵突然閃過一行字：“銀星砂配同心劍，可破萬邪。”
楊辰握緊木盒，望著周顯遠去的背影，突然對著那道身影深深一揖。燈籠的光落在他肩頭，將影子拉得很長，與遠處天工殿的輪廓連在一起，像條通往更廣闊天地的路。
人群漸漸散去，試煉場的燈籠依舊明亮。楊辰打開木盒，銀星砂的光芒與掌心的紫金珠交相輝映，發出細碎的鳴響。他知道，這第二的獎勵，不是施舍，而是期許——周顯把自己的路讓了出來，盼著他能走得更高、更遠。
“下個月的最終試煉，我等你。”沈清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羽鏡的光落在他臉上，映出眼底的堅定。
楊辰轉身時，正看見她鬢角的珍珠流蘇在燈光下晃動，像串會發光的星子。他舉起紫檀木盒，笑得明亮：“到時候，讓你看看銀星砂嵌在同心劍上的樣子。”
遠處的天工殿深處，似乎傳來了圖譜翻動的輕響。夜風穿過試煉場，卷起地上的光痕，像在為這年輕的晉級者，鋪就一條通往星辰的路。而那句“我第二”，終將成為他路上的基石，而非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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