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夙朝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模樣噎得說不出話,對著江陌殘沉聲道:“把這兒收拾了,再去把尊曜他們幾個叫回來,就說朕有要事。”
“喏。”江陌殘忍著笑應下,轉身趕緊招呼內侍進來收拾。地上墨漬橫流,龍椅上黑腳印交錯,好好的禦書房愣是成了戰場。
蕭翊被丟在一旁的軟榻上,不甘心地翻騰著,忽然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他掏出來一看,是個雕著祥雲紋的銀鎖,連忙舉高了喊:“父皇的私房錢!”
蕭夙朝瞥了一眼,那銀鎖上刻著極小的“東宮”二字,是去年蕭尊曜用自己的俸祿打的,說是讓他掛在腰間祈福。他放緩了語氣:“那是大哥送父皇的禮物,不是私房錢。把銀鎖給父皇,晚些帶你去禦花園的池子玩水。”
“不去小池子,要去湯泉宮!”蕭翊抱緊銀鎖不撒手,湯泉宮的溫泉池大得能劃船,上次跟著母後去過一次就記在了心裡。
蕭夙朝被他纏得沒轍:“那池子深,你這小身板下去得沉底。”
正說著,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尊曜頭一個跨進門,看見滿殿狼藉,尤其是龍椅上那串黑腳印,忍不住咋舌:“好家夥,龍椅直接給改造成災難現場了?”
蕭翊從蕭夙朝懷裡探出頭,驕傲地拍著胸脯:“大哥你看,我的傑作哦!”
蕭尊曜隨手抽過江陌殘腰間的玉帶,一步步走過去,眼神裡帶著幾分危險:“手癢了?告訴大哥,哪隻手打壞的硯台?”
蕭翊一看這陣仗,立馬往蕭夙朝懷裡縮,委屈巴巴地喊:“大哥凶!父皇救命!”
蕭恪禮趕緊上前掐住蕭翊的後脖頸把人拎起來,對著蕭念棠和蕭錦年道:“你們倆在外麵等著,讓內侍把這兒收拾乾淨。”又轉向蕭夙朝,“父皇,母後宮裡的人剛來過,說母後醒了要喝蓮子羹,若是過來瞧見您這一身墨漬,少不得要念叨幾句。”
蕭尊曜點頭:“走,到偏殿去,正好讓這小祖宗好好長長記性。”
蕭翊被蕭恪禮夾在胳膊底下,還不忘揮舞著小手蹬腿:“放開我!我要找母後!二哥是壞人,大哥也是壞人!”
蕭恪禮拍了拍他的屁股,笑道:“等會兒讓母後看看你闖的禍,看她是疼你還是先罰你抄三字經。”
這話一出,蕭翊的哭聲頓時小了半截,縮在蕭恪禮懷裡不吭聲了。偏殿裡很快傳來他斷斷續續的辯解聲,夾雜著蕭尊曜的訓話和蕭恪禮的調侃,倒是讓原本亂糟糟的墨軒閣,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氣。
偏殿裡,蕭恪禮把蕭翊往榻邊一放,見他還梗著脖子不服氣,忍不住笑道:“得了吧你,還委屈上了?就你這點闖禍的本事,跟你二哥我小時候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蕭翊眨巴著淚汪汪的眼睛看他。
“你二哥我小時候,但凡闖一丁點禍,就得挨兩遍訓——父皇訓完大哥訓,宮裡的規矩冊子,五千條裡頭得有四千條是為我量身加的。”蕭恪禮故意誇張地歎氣,“也就你出生得晚,不然那些規矩怎麼也得分你一半。”
蕭尊曜在旁翻了個白眼:“好意思說?當年是誰把禦花園的錦鯉撈出來,說是要給它們‘曬太陽補鈣’的?”
“哎哎,陳年舊賬就彆翻了。”蕭恪禮趕緊打岔,卻見蕭翊眼睛亮了起來,小身子往前湊了湊:“有故事!二哥有故事!”
蕭尊曜挑眉,慢悠悠道:“準確來說,是事故。你二哥兩歲剛會走路那會兒,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纏著父皇買了頂紅絨綴金的嫁衣帽子——比他腦袋還大兩圈,轉頭就給禦叱瓏宮門口那隻大黃狗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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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翊聽得入了迷,小手扒著榻沿:“然後呢?”
“然後啊,”蕭尊曜憋著笑,“那會兒咱們住在凡間的行宮,清胄皇叔正好來議事,批完奏折去上廁所,那隻戴紅帽子的狗就顛顛兒跟進去了。你清胄皇叔那會兒戴副圓框眼鏡,裝斯文呢,哪成想他剛解開腰帶,那狗‘嗷嗚’一聲躥到他床上,戴著紅帽子趴在錦被上直晃腦袋。”
蕭恪禮補充:“關鍵是你清胄皇叔高度近視,眼鏡還滑到了鼻尖上,模模糊糊看見個紅影趴在自己床上,還以為是哪路妖怪,當場就嚇暈過去了。父皇本來都說好了,第二天帶他去做近視手術的,結果愣是嚇得緩了半個月才敢摘眼鏡。”
蕭翊聽得咯咯直笑,先前的委屈早拋到了九霄雲外,拍著小手:“狗狗厲害!”
蕭恪禮突然湊近蕭尊曜,搓著手陪笑:“哥,借點錢。”
蕭尊曜斜睨他:“多少?”
“不多,三百萬兩黃金。”
蕭尊曜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又去玩牌九了?”
“冤枉啊!”蕭恪禮苦著臉,“昨兒你也看見了,蕭翊把你送我的那尊前朝象牙玉雕——就是‘萬國來朝’那座,捧在手裡把玩,轉身就‘啪’地摔地上了。那玩意兒可不就值三百萬兩黃金?我連夜讓人用錦盒包好了,本打算今天給母後當生辰賀禮的,現在可好……”
蕭尊曜的眉頭蹙了起來:“全碎了?”
蕭恪禮點頭如搗蒜,捂著心口作痛心狀:“昂,碎片我都給收著呢,心疼得我半夜沒睡好。太子爺,您看這損失,是不是得給報了?”
蕭尊曜盯著他,語氣沉沉:“我也心疼。”
蕭恪禮正想接話,就見蕭尊曜突然頓住,眼睛猛地瞪圓,下一秒竟暴跳如雷:“那是去年本太子生辰時,前朝和親公主進獻的貢品!整個六界隻這一尊,世間獨一份!我特意送你的生辰禮,你確定收進櫃子裡了?”
“我當然收了!”蕭恪禮急忙辯解,“特意找了個他夠不著的高櫃,誰知道這小子跟長了翅膀似的,不知怎麼就夠著了……”
話未說完,蕭尊曜已猛地轉頭,目光像淬了冰似的射向蕭翊,怒吼道:“蕭翊!!!”
蕭翊正拿著蕭尊曜擱在榻邊的墨玉麒麟佩把玩,那玉佩是暖玉質地,雕工精湛,麒麟的鱗片都栩栩如生。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小手一抖,“啪”的一聲,玉佩摔在金磚地上,瞬間裂成了好幾瓣。
蕭尊曜的臉“唰”地白了——那對墨玉麒麟佩,是他剛出生時,父皇抱著繈褓裡的他和蕭恪禮,親手雕的,兄弟倆一人一個,佩身上還刻著各自的生辰,是他最珍視的物件。此刻看著地上的碎玉,他的心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塊,碎得比玉佩還徹底。
“看我不打你的!”蕭尊曜氣得渾身發抖,順手抄起榻邊的玉如意就要上前。
“大哥!”蕭恪禮眼疾手快拉住他,指著蕭翊的腰間,“你看他腰間掛的是?”
蕭尊曜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蕭翊的小腰帶上,竟掛著半截斷裂的點翠鳳羽!那熟悉的孔雀藍光澤,分明是母後那頂點翠鳳冠上最核心的一支主簪!
他的聲音都在發顫,指著那斷簪:“蕭翊,母後的鳳冠主簪,怎麼碎的?”
蕭翊被這陣仗嚇得縮成一團,小手攥著衣角,小聲嘟囔:“它……它自己碎了的……”
蕭尊曜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指著蕭翊的鼻子:“你看你哥像傻子嗎?這種鬼話也說得出口?”
“哥,哥,”蕭恪禮趕緊按住他的胳膊,壓低聲音,“母後剛生完景晟還在坐月子呢,動靜小點,彆吵著她。”
蕭尊曜捂著胸口,倒抽一口涼氣:“恪禮啊,我讓這小兔崽子氣的心臟疼……”話沒說完,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蕭恪禮連忙扶著他在旁邊的紫檀木椅上坐下,又轉身倒了杯溫水遞過去,苦笑道:“喝點水潤潤喉。說真的,咱倆小時候加起來,都沒他一天闖的禍多。”
蕭尊曜接過水杯,指尖都在發顫:“可不是麼。這小子鬼主意一套套的,不會是又跟謝叔叔混在一起了吧?”
蕭恪禮眼睛一亮:“十有八九!我查他手機,你查平板,準能找到證據。”
“行。”蕭尊曜轉頭看向縮在榻角的蕭翊,聲音冷得像冰,“蕭翊,把你那破平板交出來。”
蕭翊被這陣仗嚇得不敢吭聲,乖乖從懷裡掏出個鑲著寶石的小平板,規規矩矩遞過去。蕭尊曜劃開屏幕一看,瞬間氣笑了——聊天記錄裡,謝硯之和顧修寒正一唱一和地教唆:“翊王爺,太子殿下的墨玉麒麟佩摸起來肯定順手”“鳳冠上的點翠看著就好玩,悄悄拿下來瞧瞧不礙事”。
“得,破案了。”蕭尊曜把平板往桌上一拍,“謝硯之、顧修寒,倆人合起夥來出的餿主意。”
蕭恪禮湊過去一看,頓時火冒三丈:“這倆家夥,自己膝下無子,就教唆皇子犯錯,謝硯之膽子也太大了!我這就去擬折子,參他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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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麼。”蕭尊曜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先把蕭翊拎去洗個澡,一身墨漬跟個小泥猴似的,洗完了再去父皇那兒,連帶著謝硯之一起參。”
蕭恪禮瞥了眼蕭翊身上蹭的墨印,點頭道:“這小子最愛玩水,乾脆換身泳衣,順便讓他在浴桶裡折騰夠了,省得去了父皇那兒又哭鬨。”
蕭翊一聽“玩水”,眼睛悄悄亮了亮,卻不敢作聲,隻是偷偷抬眼瞄了瞄蕭尊曜的臉色。蕭尊曜看在眼裡,心裡又氣又笑——這小祖宗,都這時候了,還惦記著玩呢。
“還愣著乾什麼?”蕭尊曜揚聲道,“去換泳衣!洗完澡跟我們去見父皇,要是敢耍花樣,看我怎麼收拾你!”
蕭翊連忙點頭如搗蒜,麻溜地從榻上爬起來,小短腿噔噔噔往偏殿的耳房跑,跑了兩步還不忘回頭看了眼桌上的平板,小臉上滿是心虛。
蕭恪禮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對蕭尊曜道:“你說謝硯之也是,好好的侯爺不當,整天攛掇孩子闖禍,回頭父皇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蕭尊曜冷哼一聲:“扒皮都是輕的。敢動到我們兄弟頭上,還教唆翊兒拿母後的鳳冠簪子,這賬必須好好算算。”
說話間,蕭翊已經換了身小恐龍泳衣跑出來,圓滾滾的像個糯米團子。蕭恪禮忍著笑,拎起旁邊的浴巾:“走,洗澡去,洗完了帶你去見父皇——不過先說好了,到了父皇跟前,該認的錯得認,聽見沒有?”
蕭翊吸了吸鼻子,小聲應:“聽見了。”隻是那眼神裡,卻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興奮——畢竟,能讓兩位哥哥一起陪著去見父皇,還能玩水,這種事可不多見。
蕭尊曜看著他這副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罷了,先把這小祖宗洗乾淨了,再去跟謝硯之那家夥好好算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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