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眸光閃爍,似在權衡是否撕破最後一層窗紙。
張錫九繼續道:“可惜,那些東西本就不屬於皇家私庫,更不屬於二位王爺。”
康王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是先帝的金口,”張錫九打斷他,聲音第一次透出鋒芒,“卻不是康王殿下您的。”
空氣驟然繃緊。
楚王緩緩抽出腰間折扇,刷地展開,扇麵卻是一幅山河圖。
他以扇遮唇,低聲道:“張將軍,你可知本王為何選血蝠營?因為他們從不留活口,也從不說夢話。”
張錫九目光平靜:“我祖上倒是常做夢,夢裡總回蕩著漠北的風聲——三千子弟,無糧無援,活活凍死在關外。那風太冷,冷得一代又一代人都睡不著。”
江天飛接話,聲音嘶啞卻擲地有聲:“今日,我們不想再讓後輩做同樣的噩夢。”
康王終於收起虛偽的驚訝,眼底殺機畢現:“你們想造反?”
張錫九搖頭,語氣沉穩得像在陳述日出:“我們隻想討一個公道。
若公道討不到——”
他緩緩拔刀,刀鋒指地,卻映出兩位王爺的倒影,“那就讓山河自己選一次主人。”
楚王合攏折扇,笑容徹底消失:“你以為憑幾十人,擋得住本王的鐵騎?”
張錫九抬眼,霧色中忽然傳來隆隆馬蹄——卻不是王爺的後軍,而是另一支打著“鎮北”舊旗的輕騎,從山脊俯衝而下,人數雖不多,卻人人裹著邊關風雪。
江天飛大笑:“兩位王爺,我們隻借舊部三百,剩下的——借的是天下人心。”
康王攥緊韁繩,指節發白。
楚王低聲咒罵:“該死,他們竟是漠北遺孤……”
張錫九舉刀過頂,聲音穿透晨霧,像一聲新生的啼哭:“今日,不為反,隻為清賬!
若二位仍執迷,便請——”
他刀鋒一轉,指向天穹,“問問我父輩英魂,答不答應!”
霧,終於散了。
陽光像一柄新鑄的劍,劈開了舊王朝的陰影。
夜色像被潑了墨,火把劈啪作響,映得人臉忽明忽暗。
康王與楚王對視一眼,先前的雄心被營外震天的馬蹄聲削得隻剩半截。
康王壓低嗓子,幾乎咬著牙道:“張錫九,咱們把話挑明——自選的血蝠營都铩羽而歸。你單槍匹馬闖進來,真打算替那三千邊關亡魂討個公道,還是隻想借這洞窟裡的東西逞
一回英雄?”
張錫九撣了撣袖口上的塵土,抬眼時眸子像淬了冰。
張錫九:“王爺,若不是昨夜血蝠營自己把消息遞到我案頭,我張某人此生都不想染指洞窟裡的一磚一瓦。
可如今邊關烽火連天,士卒拿命填壕溝,我若再退,還配是人嗎?”
楚王冷笑,抬手掃過身後黑壓壓的甲士,鐵甲碰撞聲連成一片。
“張大人,好漢難敵四手。
你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
再者——”
他故意頓了頓,聲音像鈍刀子割肉,“我聽聞你張家老小可都還在關內。
你就不怕明日太陽一升,他們的腦袋被掛在城樓上替你‘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