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柔至弱水無形,能載巨舟亦覆傾。
誰見淵底藏暗湧,借勢摧山裂石驚。"
弱水三千
開元十七年的洛陽城,洛河泛濫,淹了半個南市。糧商杜子滕卻泛舟水上,船頭堆滿麻袋,袋口露著半截黴米。他逢人便歎:“老朽無能,隻剩這些陳糧賑災!”暗地裡卻讓賬房在米袋夾層塞入沙石,每施一鬥糧,便換走災民一張地契。這般“以柔克剛”的算計,竟暗合《道德經》“弱之勝強,柔之勝剛”的玄機——隻不過他克的不是剛強,而是百姓的活路。
《史記·貨殖列傳》中白圭“人棄我取”的商道,被他扭曲成“趁災取命”的毒計。更絕的是他買通廟祝,在龍王廟掛起“弱水濟世”的匾額,香火錢儘入私囊。正如《韓非子》所言:“恃鬼神者慢於法”,杜子滕用柔弱表象,織就一張噬人的網。
綿裡藏針
真正的食利者,善以慈悲為刃。
杜子滕深諳“柔弱勝剛強”之道。他先讓家仆扮作流民,在粥棚哭訴:“杜老爺連祖宅都賣了賑災!”待百姓感動之際,卻將摻了觀音土的黴米稱作“菩薩糧”。這招“以情裹毒”,比《金瓶梅》裡王婆說風情更致命——畢竟他販賣的不是色相,而是求生的希望。
最陰毒的是“水田局”。他趁水災低價收購窪地,待退水後卻稱田中有“龍王遺珠”,轉手以十倍價賣給豪族建彆院。這般虛實相生的騙術,連《孫子兵法》都未曾記載,卻暗合《鬼穀子》“欲張反斂,欲取反予”的謀略。
伏波暗流
洛陽府尹宋璟巡視災民棚時,發現蹊蹺:杜家施的粥,竟比官粥稠上三分。
他暗中取米查驗,見米粒中混著赭石粉——此物遇水膨脹,看似增稠,實則傷胃。宋璟想起《鹽鐵論》所言:“豪民擅山海之利”,此刻方知利從何來。更可怖的是,杜子滕將賑災賬目刻在木板上,遇水字跡便消融無蹤。這般“柔弱無痕”的手段,連《周禮》的“八成法”都無可奈何。
借水行舟
宋璟的破局之策,始於一瓢濁水。
他召集災民於洛河畔,當眾將杜家米倒入水中。赭石粉遇水泛起赤沫,米粒竟如血珠浮沉。“此非賑災糧,實為催命符!”宋璟厲喝,聲如《莊子》中的“天籟之音”,震碎杜子滕的偽善麵具。
更妙的是“以柔治柔”。宋璟不查賬目,反設“公田製”:災民以勞力開墾淤田,所獲收成七成歸己。這招暗合《道德經》“生而不有,為而不恃”的智慧,讓杜子滕的“慈悲戲”再無看客。
柔刃無形
杜子滕見勢不妙,連夜跪獻半數家產。
他捧著地契哭訴:“老朽糊塗,願散儘家財贖罪!”宋璟卻輕笑:“《道德經》雲‘將欲歙之,必固張之’,杜公此計,本官三歲便讀懂了。”原來宋璟早派人在杜宅地窖發現萬石新糧——那些“黴米”原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最絕的是宋璟的最後一擊。他讓畫師將杜家惡行繪成《洛神泣血圖》,掛在天津橋頭。畫中杜子滕化作水鬼,正將災民推入錢眼漩渦。這般“以文誅心”之術,正應《文心雕龍》“檄移為用,實乃兵先”的論斷。
上善若水
三年後,洛河再度泛濫。
百姓卻不再驚慌——宋璟依《禹貢》所載,帶人疏浚河道,又依《齊民要術》沿堤植柳固土。更仿效《周禮》設“水正”一職,專察河工舞弊。杜子滕的舊宅被改成“濟民倉”,簷下懸著宋璟手書:“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隻是那“不爭”二字,墨色尤重。
柔道長存
宋璟晚年著《水政十策》,開篇即引《道德經》:“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某日,學生問:“若遇杜子滕之流假柔行惡,何以辨之?”宋璟指指案頭茶盞:“真柔者,載物無聲;偽柔者,杯滿則溢。”盞中清茶微漾,倒映著簷角一片晴空。
"水性至柔本無爭,奈何人心藏棘荊。
但學宋公疏浚術,莫效杜翁偽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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