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瘴蔽日遮錢塘,藥爐煙冷命如霜。
誰藏砒霜混丹散,笑看萬骨壘銀床?"
疫起錢塘
元佑四年的杭州城,梅雨黏稠如屍衣。蘇軾站在望湖樓上,看運屍的板車在石板路上碾出深痕。城南藥商薛懷仁卻滿麵紅光,他的庫房裡堆滿發黴的蒼術,此刻正被夥計裝入印著“禦製防疫散”的錦囊。
“大疫即大市。”薛懷仁撫摸著《蘇沈良方》的殘卷,嘴角勾起冷笑。三日前,他派人往六井中倒入瘟鼠屍體,再散播“井龍作祟”的謠言。百姓搶購“禦製散”時,卻不知藥囊裡摻了曼陀羅粉——服後昏沉如愈,實則催命。這般手段,比《韓非子》所言“醫善吮人之傷,利所加也”更毒三分。
藥局迷霧
疫氣彌漫的清河坊,薛家藥鋪前支起十口“施藥鼎”。
鼎中黑湯翻滾,薛懷仁聲稱此乃葛洪《肘後方》所載“辟瘟神湯”。實則湯底沉著重鉛,飲者暫退高熱,旬日便毒發攻心。更絕的是“藥引局”:他買通廟祝,稱需用家傳玉佩浸藥方靈。百姓典當玉佩換藥,轉頭玉佩便出現在薛家當鋪的暗格中。
《洗冤錄》中“驗毒銀針”之法,此刻成了薛懷仁的幫凶。他當眾以銀針試藥,針色雪白無瑕——卻無人知曉那針早被醋泡褪色。這番“以正掩邪”的戲碼,正應《孫子兵法》“能而示之不能”的詭道。
仁心陷阱
七月十五,薛懷仁在眾安橋設壇祈福。
黃符漫天飄灑,每張符底印著蠅頭小字:“捐錢三百,可刻名於長生碑。”百姓為求平安,竟典衣當褲獻錢。那“長生碑”用的是軟石,雨打三月便字跡模糊,再刻新名又收新錢。這般循環盤剝,連《金瓶梅》裡西門慶的印子錢都黯然失色。
蘇軾暗訪時發現,薛家藥童皆麵黃肌瘦。原來他們被迫試藥,每日服砒霜微量以“養抗”——此乃《神農本草經》“以毒攻毒”之術的扭曲。薛懷仁的賬本裡記著驚心數目:試藥童死一人,省試藥銀五十兩。
破疫策
蘇軾的破局之策,藏在三味草藥中。
他先設“惠民藥局”,當街蒸煮《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所載真方。命官差抬出中毒暴斃者屍身,剖腹露出黑肝:“此非疫死,實乃毒亡!”更效法《周禮》疾醫之製,令藥師佩木腰牌行醫,牌上編號可溯其源。
最妙的是“藥草歸公”。蘇軾強征全城藥材,集中置於鹽橋官倉。薛懷仁派人縱火焚倉,卻不知蘇軾早將藥材分藏於二十處佛寺——那夜火光衝天,燒儘的不過是稻草偽裝的假垛。
釜底抽薪
薛懷仁的末日,始於一包藥渣。
蘇軾請來京畿老藥工,當眾拆解“禦製散”:黴變的蒼術下藏著曼陀羅籽,艾絨裡混著砒霜粉。薛懷仁高呼冤枉,蘇軾卻拋出他書房暗匣——內藏與漕幫勾結的密信,信上沾著六井特有的青苔。
“《論語》雲‘仁者安仁’,薛公卻是‘利者安毒’。”蘇軾冷笑,扔下從薛家地窖搜出的《蘇沈良方》真本。書頁空白處,薛懷仁的朱批觸目驚心:“疫重一分,利厚一寸。”
青囊遺香
疫情平息後,蘇軾立“藥泉碑”於六井旁。
碑陰刻著改良的《太平惠民方》,碑陽則列百名奸商罪狀。更設“濟民倉”,依《管子·國蓄》之法,豐年儲藥,災年平價。某年瘴氣再起,藥商哄抬價時,官倉忽開,藥價應聲而落——原來蘇軾離任前,早埋下十年之量的艾草雄黃。
餘燼照世
薛懷仁斬首那日,杭州落了初雪。
蘇軾在孤山植下百株梅花,取名“醒世林”。花瓣落進當年煮藥的鐵釜,竟浮出暗紅血絲般的紋路。遊方僧人歎道:“此乃《道德經》‘大巧若拙’之驗——蘇公以拙破巧,以正壓邪。”
十年後,有藥商欲重施故技,卻見百姓家門皆貼《藥辨歌》:“薛家藥,閻王笑;蘇公方,菩薩道。”童謠穿過南宋的煙雨,至今仍在河坊街回響。
"疫火焚天終有儘,仁心濟世始無涯。
莫學薛門種毒草,且看東坡植梅花。"
喜歡堪破三千世相請大家收藏:()堪破三千世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