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新城。
朱權立在廢棄城樓上,看著狼山毒煙交織成蟒。
白起、李旌和呂綺玲立於身後。
朱權撕下蟒袍內襯,百家布浸入屍油火把。
"傳信孫奎,今夜子時焚毀所有礦洞。"
黑山軍死士背負火藥衝入礦道時,石敬的鷹揚衛正被酸霧逼得自相殘殺。
礦洞坍塌的轟鳴中,朱權將最後半瓶解藥倒入胭脂河。
"讓石敬的人喝個夠。"
攣鞮烏環的金帳卻在此刻拔營後撤三十裡,狼騎馬蹄包裹的麻布上,全是被酸霧蝕穿的幽州軍徽。
七日後,孫奎的毒甲兵橫屍狼山北麓,渾身爆裂的毒瘡染紅半邊山坡。
“匈奴就這麼撤退了?”
呂綺玲率先開口,眼中儘是不可思議。
“沒那麼容易。應該是佯裝而已。
白起緩緩開口。
“黑山軍怎麼會甘心為我們賣命?”
朱權背負雙手,向前走了一步。
望著匈奴撤退的方向,良久才緩緩開口。
“自然是我給了他們不容拒絕的理由。
北新城頭的積雪被朱權五指按出五道凹痕,掌心融化的雪水滲入青磚縫隙,凝成冰晶倒映著狼山方向尚未散儘的毒煙。
“那匈奴?”
呂綺玲繼續問道。
"攣鞮烏環撤軍三十裡非為示弱。"
朱權突然折斷箭垛冰棱,斷口處顯出血絲狀硫磺結晶。
"他在等鷹揚衛截斷黑鬆林糧道。"
白起重劍掃開城磚積雪,露出三道深淺不一的刀痕。
呂綺玲紅綢忽如毒蛇竄出,卷住掠過城樓的寒鴉。
鳥喙中銜著的半粒黍米在火光下泛青。
"匈奴糧草摻了漠北狼毒,石敬劫糧時故意讓流民看見幽州軍旗。"
"他要坐實本王屠戮百姓的罪名。"
朱權指尖碾碎黍米,青色粉末隨風飄向城內難民營。
"待北新城被匈奴攻破,便可聯合朝中清流參我個"戕害黎庶"。"
朱權解下蟒袍擲向烽火台,內襯密密麻麻的礦脈圖在火光中浮現。
"孫奎要的不止硫磺礦。"
白起劍尖挑起塊帶牙印的凍肉。
"石敬在等!"
白起玄甲震落冰碴:"若引發民變?"
"那便讓攣鞮烏環的先鋒替我們"平亂"。"
朱權挽弓搭箭,纏著百家布的箭杆在火光中繃緊。
"傳信孫奎,明日辰時狼山南麓會落下三百套幽州軍械——帶著石敬私造龍袍的圖樣。"
七十裡外匈奴金帳。
攣鞮烏環正用染毒的幽州軍旗擦拭彎刀,旗麵"朱"字被酸霧蝕成"未"字,在火光中宛如讖語。
攣鞮烏環的金刀第八次劈在青銅更漏上時,漏嘴噴出的不再是細沙,而是粘稠的黑血。
這是單於庭特使的頸血——兩個時辰前,那位戴著黃金狼頭麵具的使者,曾用鑲滿綠鬆石的匕首抵住他的喉結宣讀敕令。
"三日不破北新城,左賢王部永世為牧奴!"
"喀嚓!"
金刀斬斷的不隻是更漏,還有使者未寒的屍身。
攣鞮烏環赤腳踏碎滾落的青銅狼頭,腳底冰碴與骨渣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帳內十二盞人皮燈籠突然同時爆燃,火光映出他脊背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刀傷
——七日前北新城頭,朱權的陌刀就是從這裡撕開了他的犀牛皮甲。
"報!"
親兵統領冒死掀開帳簾,寒風裹著雪粒子撲滅三盞燈籠。
攣鞮烏環嗅到對方鐵甲縫隙裡滲出的腐臭味,那是黑山軍特製的屍毒正在侵蝕血肉。
"說。"
他金刀插進凍硬的血冰地麵。
"第三批運糧隊...在鷹嘴峽遭劫。"
親兵喉結滾動。
"劫糧者留了...留了這個。"
染血的麻布袋摔在狼皮地毯上,滾出半截幽州軍製式弩箭。
箭杆刻著"石敬監造"的小篆,箭簇卻淬著匈奴狼騎專用的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