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酒氣蒸騰,第七桌的蒙古商人望著被拖走的琪琪格,粗糲的手掌無意識地摩挲著雕花桌沿,他們清楚剛才可不是什麼耍酒瘋。
“這丫頭夠勇的呀!”
絡腮胡大漢咂了咂嘴,又壓低聲音。
“可咱們的生意。。。”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推選出最善言辭的巴圖爾,捧著銀壺走向主位。
譚威正與蜀商許安邦談論茶磚貿易,餘光瞥見巴圖爾局促的身影,抬手示意:
“可是有事?”
巴圖爾單膝跪地,銀壺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
“都督大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冒犯了您,我等替他賠罪!”
他偷眼觀察譚威神色,見對方神色未變,又急忙補充。
“我等絕與之無關,還望大人明察!”
譚威爽朗大笑,伸手將巴圖爾扶起,酒氣混著檀香撲麵而來:
“起來!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與諸位何乾?”
他舉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燭火下泛著柔光。
“沙城開門做生意,靠的就是信義和度量!”
這番話引得滿堂喝彩,巴圖爾如釋重負,退回席位時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騷動既平,宴席重歸熱鬨,鄧安穿梭席間,有條不紊地安排敬酒順序:
“錢老板請留步,下一桌是西域商隊。。。”
各桌代表依次上前,波斯商人獻上鑲金酒盞,江南富商吟詩作對,就連方才驚魂未定的塞北商人也恢複了談興。
譚威來者不拒,時而用西域禮節碰杯,時而以中原規矩一飲而儘,將氣氛推至高潮。
戌時三刻,宴終人散,譚威倚著朱漆廊柱,微醺的目光望向滿天星鬥。
“去叫杜都機都督府勾機文字,也可以理解是首席文官、謀士、幕僚等高級未入品官員的暫稱)來書房。”
他扯鬆領口的係帶。
“再讓鄧安拿些淮柑。”
想起杭州商人錢惟君呈上特產時的模樣,那木匣裡躺著的淮柑,表皮泛著蜜色光澤,在西北荒漠可是千金難買的稀罕物。
前日他特意讓月畫給雲琴送去兩顆,小丫頭捧著柑子時亮晶晶的眼睛,此刻仿佛還在眼前。
書房內燭火搖曳,譚威歪坐在太師椅上,聽著窗外更夫敲過二更。原以為等來的是鄧安,不料推門而入的卻是月畫。
少婦鬢邊彆著新摘的臘梅,青瓷盤裡碼著剝好的淮柑,果肉晶瑩剔透,浸在糖水裡泛著微光。
“阿郎說要淮柑,鄧管家正忙著清點庫房。。。”
她的聲音像春日溪流般清潤,將瓷盤輕輕擱在案頭。
“奴家鬥膽替他送來。”
譚威撐著額頭輕笑,酒意上湧讓嗓音變得沙啞:
“你呀,小蹄子。”
他瞥見月畫袖口沾著的糖漬,忽然想起祝兒好像最近吃糖有些多了,有時間得管管了,畢竟對牙不好。
看著月畫眼裡如一潭碧汪,暗罵道自己太直男了,隨即知趣道:
“過來幫我揉揉肩?”
話一出口才覺不妥,但卻見月畫開開心心繞到椅後,纖巧的手指隔著綢緞按壓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