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喀什由老汗幼子阿卜杜汗掌管,塞納那老賊兩年前就病死了。”
店小二擦拭著貨架,突然轉頭打量她。
“姑娘對喀什這麼熟悉,莫不是去過,聽您口音,也是葉爾羌人?”
。。。
“何止去過。”
索拉雅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目光落在展櫃裡的銀質首飾上。
那些鑲嵌著石榴石的耳墜,鏤空雕花的戒指,每一件都帶著喀什工匠特有的印記。她伸手拿起一枚戒指,在陽光下轉動。
“這戒托上的巴旦木花紋,還有這包鑲工藝,隻有喀什老城的匠人做得出來。”
店小二瞪大眼睛,手中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就在這時,店門被推開,帶著香料氣息的風卷著沙塵湧了進來。
“是誰在談論葉兒羌?”
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索拉雅轉身的瞬間,手中的戒指差點滑落,那個頭戴貂皮帽的番商,正笑著看向她。
掌櫃的熱萊提以為是個尋常主顧,正打算推銷一番,卻猛然間愣住,手指死死攥住門框,指甲幾乎要掐進木頭裡。
眼前女子耳際晃動的金環,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雄鷹護身符,還有那雙像極了阿拉閎的湛藍眼睛。。。
這些記憶深處的印記,在此刻重疊成一個名字。
“海蒂娜公主?”
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幾步衝上前,卻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猛然停住,像是怕驚擾了一場夢。
索拉雅的呼吸驟然停滯,這個被遺忘多年的名字,此刻卻像一記重錘,敲得她耳膜發疼。
眼前老人眼角的皺紋,還有腰間那把刻著家族徽記的匕首,終於讓記憶碎片拚湊完整。
“熱萊提叔叔?”
她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
“真的是你?”
店小二張大嘴巴,看看公主,又看看掌櫃,手裡的抹布掉了都渾然不覺。熱萊提顫抖著伸出手,又在觸到她衣袖時猛然收回。
“真的是您。。。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您了!”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驚得貨架上的陶罐叮當作響。
。。。
“去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熱萊提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衣領,將他推出店門。轉身時,他的眼眶已經通紅,扯動牆上的掛毯,露出一扇暗門。
“跟我來。”
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門外店小二也引導索拉雅的使女去了花簪店。
密室裡彌漫著藏紅花的香氣,熱萊提點亮油燈,昏黃的光暈中,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老臣有罪!當年沒能護好您和阿拉閎大人。。。”
他的肩膀劇烈顫抖。
“您被侍衛帶出城後就沒了音訊,老臣問遍商隊,整整找了七年啊!”
索拉雅的膝蓋突然發軟,跌坐在羊毛地毯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父親死前將她塞進櫃子的溫度,母親臨彆時彆在她衣襟上的護身符,還有那個風沙漫天的逃亡之夜。
“我以為。。。以為你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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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被嗚咽撕碎。
熱萊提顫抖著握住她的手,布滿老繭的掌心傳來滾燙的溫度。
“喀拉窩什老大人臨終前還念叨著您的名字,讓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您。”
他的淚水滴落在她手背。
“現在好了,公主殿下,終於找到了。。。”
索拉雅再也支撐不住,撲進老人懷裡痛哭起來。七年來強裝的鎮定,在異國他鄉的小心翼翼,此刻都化作洶湧的淚水。
密室之外,夕陽正緩緩沉入地平線,將沙城的街巷染成金色,卻不及這重逢一刻的溫暖。
。。。。。。
熱萊提的貂皮帽簷還沾著沙粒,在譚府前廳卻跪得筆直。
“懇請都督成全,老朽願以百匹汗血寶馬、十車和田美玉,贖回侄女索拉雅。”
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懇求,腰間瑪瑙彎刀隨著顫抖的身軀輕響。一旁站立的家丁捧著的禮單展開,絲綢上羅列的珍寶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譚威轉動著手中的匕首,掃過禮單又落回老人布滿血絲的眼睛。
昨日那曲《阿拉姆汗的傳說》還在耳畔回響,女子撫琴時飛揚的發絲與藍眼睛,此刻卻要化作記憶。
“不必。”
他突然輕笑出聲,驚得熱萊提猛地抬頭。
“索拉雅姑娘若想回家,本督豈有強留之理?”
熱萊提僵在原地,懷疑自己聽錯了。在西域,被進獻給權貴的女子如同潑出去的水,哪有輕易歸還的道理?
“不過。。。”
譚威起身走到地圖前,指尖重重按在河西走廊。
“下次你來,帶些西域的苜蓿種子、胡瓜秧苗。四州之地,正需這些良種。”
當索拉雅被喚入大廳時,陽光正好穿過雕花窗欞,在她淡青色襦裙上灑下細碎金斑。她福了福身,目光與熱萊提交彙時微微頷首:
“昨日聽聞熱萊提大叔尋親多年,原來竟是失散的遠房叔父。”
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轉頭又望向譚威。
“不知都督可否容我再奏一曲,權當謝恩?”
熱萊提的心猛地懸到嗓子眼,他生怕這節骨眼上出什麼差錯,可看著譚威饒有興致的點頭,隻能默默攥緊了腰間刀柄。
八音琴被拿來時,索拉雅的指尖已按上彩弦。
隨著第一個音符響起,激昂的旋律再次充盈整個大廳,這次她的神情比昨夜更添幾分決絕,琴音中似有千軍萬馬在沙場上奔騰。
譚威倚著太師椅,目光在女子專注的眉眼與跳動的琴弦間遊移。尾音落下時,他率先鼓掌:
“好!此曲比昨夜更見熱情!”
餘光瞥見熱萊提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心中暗自冷笑,這老狐狸,怕是以為我舍不得個女子,看來索拉雅真的有些來頭,不過,還是結個善緣吧。
。。。
待兩人離去,譚府重歸寂靜,譚威望著空蕩蕩的庭院,指尖無意識敲擊扶手。失落像潮水漫上來,又被理智強行壓下。
放走索拉雅,看似成全佳話,實則是筆精明的買賣,熱萊提在西域商道人脈極廣,用一個女子換未來的商貿往來,這筆賬怎麼算都不虧。
更何況中亞局勢波譎雲詭,誰知道這顆身份莫名的棋子,日後會不會派上用場?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看過的中亞曆史資料,那些錯綜複雜的汗國關係在腦海中翻湧。索拉雅的藍眼睛、異域琴聲,此刻都化作戰略棋盤上的活子。
“穿越之人的第六感,向來不會錯。”
他喃喃自語,伸手取下牆上的西北輿圖,用朱砂在葉兒羌國的位置重重畫了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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