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薩巴圖陳兵塘州,分明是要斬斷大明在西北的根基。若營州淪陷,不僅瓜州、沙河堡的明軍將腹背受敵,整個中原王朝的西大門都將徹底敞開。
草原上的狼一旦突破防線,等待大明的將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譚威低頭接著寫,筆尖重重頓在案上,墨汁在"營州、塘州、延州三地守軍嚴禁南調"的字跡上暈開。
油卷地圖上,可薩巴圖的三萬大軍像懸在西北咽喉的利刃,而明軍各節鎮的兵力部署卻如同鬆散的沙。
鄭峻捏著杜風正遞來的密報,手指微微發顫,軍情營用朱砂標注的塘州位置仿佛在紙上灼燒。
作為五軍府承旨,他深諳地理軍事,但從未見過如此嚴峻的局麵。
"譚都督,這情報。。。當真確鑿?"
話出口便覺不妥,抬頭正對上譚威如鷹隼般的目光。
"可薩人若拿下營州,青海諸部勢必響應。屆時西北防線全盤崩潰,中原危矣!"
譚威語氣還是克製,他知道這個鄭峻雖然是朝廷派來的隨軍,但是本人並不迂腐無知,算是朝中為數不多的知兵官員。
鄭峻喉結滾動,突然想起宋遼與西夏,此時大明絕不允許西邊再有一個類似滿清的存在。
"以我們兩人名義發信!"
他猛地起身,官服下擺掃落案頭畫插。
"讓已南下的軍隊即刻回防,違令者。。。軍法處置!"
。。。
善州城門前,幾十匹快馬同時揚蹄。譚威的奏折和聯名信件被用油布層層包裹,塞進特製的竹筒。
"務必儘快送到京師!"
杜風正親自將竹筒綁在信使腰間,餘光瞥見譚威正在檢查坐騎的馬掌。這位都督永遠將細節做到極致。
一行人休整後,又馬上踏入行程,定西總兵送來的快馬果然神駿,鬃毛油亮如墨。譚威一行采取輪換騎行,人歇馬不歇。
第三天傍晚抵達函州時,鄭峻幾乎是被親兵架下馬的,長途騎行讓他大腿內側磨得血肉模糊,官袍下擺滲出暗紅血跡,可當他看見圭聖軍親衛仍在有條不紊地安排宿營、喂馬,心中湧起莫名的震撼。
"鄭承旨,把這個喝了。"
杜風正遞來一個陶製酒壺,濃烈的藥味混著酒香撲麵而來。看著鄭峻皺眉的模樣,他不禁想起自己初入圭聖軍的日子。那時每日寅時便要隨軍士晨練,刀背抽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可如今若有一日不練,反而渾身不自在。
"譚都督常說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杜風正望著遠處檢查物資的譚威背影,聲音不自覺放柔。
"起初我也覺得嚴苛,直到親曆沙河堡之戰。。。"
他頓了頓,想起那些因平日訓練有素而死裡逃生的兄弟。
"當可薩人的箭雨襲來時,我才明白,都督平日的嚴苛是在給我們留活路。"
鄭峻看著圭聖軍親衛們利落地卸下行囊、檢查兵器,每個動作都透著經年累月訓練的默契。他咽下口中殘留的藥酒苦澀,由衷感歎:
"都說圭聖軍戰力冠絕西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那些從各軍精挑細選組建的新軍、聖恩兩軍,在訓練上怕都不及你們三成。"
杜風正聞言心頭一緊,下意識瞥向仍在油燈下研究地圖的譚威。在軍中過度宣揚一支部隊的優越性極易引起猜忌,尤其是涉及與其他節鎮軍隊的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