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威靠在椅背上,睥睨傲視地盯著兩人:“條件很簡單,投降後可薩軍民與我治下漢人享受同等待遇,不會有任何歧視。但可薩軍隊必須編入圭聖軍,由我方統一部屬,城中百姓則成為我西疆治下之民,遵守我方律法。”
野至魯心中一緊,他作為穆萊的父親,本以為憑借女兒與譚威的關係能爭取更優厚的條件,連忙上前一步提議:“都督,我可薩部願如帖木爾部一般,歸降後仍鎮守西北邊境,為圭聖軍效力,不知都督能否應允?”
譚威卻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地拒絕:“不行。帖木爾部實力弱小,且青塘亞利部已無威脅,而可薩勢力遠超於他們,我不能給你們喘息之機。武佑城乃西疆要地,圭聖軍必須進駐接管,這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
野至魯臉色凝重,知道譚威是擔心可薩部死灰複燃,他退而求其次,咬了咬牙說道:“若都督堅持要進駐武佑城,那我方願交出城池,隻求都督賜予清河畔的安身草地,讓族人能繁衍生息。若是連這點條件都不答應,那我們便隻能決一死戰,哪怕拚至最後一人也絕不退縮!”
譚威聞言,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沉思片刻後提出新的方案:“清河畔已規劃為農耕區,不便安置遊牧部族。我給你們另一個選擇,遷居阿爾泰山東麓,那裡水草豐美,足以養活可薩族人。這是我能給出的最後條件,容不得再討價還價。”
野至魯當即反駁,語氣中帶著急切:“都督有所不知,阿爾泰山東麓諸族混居,部落林立,我可薩部經此一戰實力大損,遷往那裡根本難以立足。況且那裡與可薩汪延部同氣連枝,我們若是貿然搶占地盤,於道義難容,也會引發新的戰亂!”
帳內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可薩詹站在一旁,臉色鐵青卻插不上話,他非常清楚野至魯所言非虛,阿爾泰山東麓確實不是理想的安身之地,可譚威的態度又如此堅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坐在一旁的趙岩則暗自高興,他此前率領兌軍長途奔襲,將士們早已疲憊不堪,若是能讓可薩人主動退出武佑城,便能避免一場慘烈的血戰,既減少將士傷亡,也能儘快穩定西疆局勢,這對圭聖軍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他悄悄觀察著譚威的神色,見都督眉頭微蹙,似乎在權衡利弊,便沒有貿然開口,他知道譚威自有考量,作為將領隻需執行命令即可。
可薩詹與野至魯則緊盯著譚威,心中滿是忐忑,等待著他最終的決定,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一般,隻剩下眾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趙岩則因可薩人願退出武佑城,暗自高興可免血戰。
譚威看著野至魯據理力爭的模樣,心中暗自認可他的談判能力,既堅守部族利益,又不失分寸,比一味強硬的可薩詹更懂得審時度勢。
他沉吟片刻後,語氣緩和下來:“你所言非虛,阿爾泰山東麓確有難處。這樣吧,可薩人投降後,圭聖軍會派一支小隊協助你們掃除立足障礙,確保族人能安全定居。”
這句話如同一顆定心丸,讓野至魯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連忙躬身行禮:“多謝都督體恤!屬下這就回城稟報可薩勃勃首領,定儘快給都督答複。”
譚威抬手示意他起身,鄭重說道:“我給你們一整天的商議時間,限次日辰時之前答複。若是過了時辰仍無消息,我便下令強攻武佑城,到那時城民具焚,莫要怪我無情。”
野至魯心中一凜,再次拱手應道:“小人明白,定不會誤了時辰。”
說罷便與可薩詹一同轉身離去,腳步匆匆地趕回武佑城。
帳內眾人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神色各異,趙岩更是鬆了口氣,暗自期盼可薩人能認清現實,接受投降條件。
次日辰時,太陽剛剛升起,武佑城緊閉的東城門緩緩打開,可薩勃勃身著一襲潔白的長袍,頭戴鑲著寶石的銀盔,騎著一匹棗紅色戰馬,率領四騎親信緩緩出城。
他眼角帶著未乾的淚痕,出城後忍不住抬頭仰望天空,陽光灑在他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滿是複雜的情緒,似在緬懷戰死的兄長,又似在告彆這座承載著可薩部興衰的城池,心中既有不甘,也有對族人未來的忐忑。
一行人緩緩來到圭聖軍中軍帳前,早有親衛上前引路。
可薩勃勃目光掃過帳前肅立的圭聖軍士兵,最終落在一名身著黑色鎧甲、氣質沉穩的將領身上,不用問這定是圭聖軍的統帥譚威。
他深吸一口氣,示意隨行的四騎留在原地,獨自催馬上前。
來到譚威麵前,兩人目光對視片刻,可薩勃勃沒有多餘的言語,猛地翻身下馬,雙手高高捧起腰間的佩刀,單膝跪地,行了可薩族最隆重的投降獻刀禮。
這把佩刀是可薩勃勃的父親傳給他的,刀鞘上鑲嵌著七顆狼牙,象征著他曾斬殺七名敵酋的赫赫戰功,是他身份與榮耀的象征。
此刻將佩刀獻上,意味著徹底放下抵抗,歸降圭聖軍,譚威上前一步,雙手接過佩刀,刀身入手沉重,能感受到它承載的曆史與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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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薩勃勃保持著跪地的姿勢,沉聲說道:“我已遵照約定歸降,懇請都督遵守諾言,善待我可薩族百姓與將士。”
譚威將佩刀遞給身旁的親衛,伸手扶起可薩勃勃,語氣誠懇地回應:“你放心,投降之後,可薩族便是我圭聖軍治下的兄弟姐妹,與漢人一視同仁。隻要你們對圭聖軍無貳心,我們便會永遠和平相處,共同守護這片土地。”
說話間,他仔細打量著可薩勃勃,雖麵帶疲憊,卻難掩英武之氣,尤其是那口流利的中原話,更是讓他暗自讚歎。
眼前這位可薩首領,既有草原部族的悍勇,又有中原人士的談吐,倒也是一位難得的人才。
可薩勃勃向譚威獻刀後,猛地轉身麵向清河方向,雙膝跪地行跪拜禮,口中用可薩語低聲祈禱,語氣悲愴而虔誠,那是在向先祖懺悔未能守住部族基業。
祈禱完畢,他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柄鋒利的匕首,毫不猶豫地舉向自己的脖頸,譚威與身旁將領們都來不及反應,眼看悲劇就要發生,隻見一道寒光閃過,蔡狗剩早已搭箭拉弓,一箭精準射飛了匕首。
匕首“當啷”一聲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野至魯等人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上前死死控製住可薩勃勃,野至魯又氣又急地斥責道:“狼汗!你怎能如此懦弱!歸降並非恥辱,能為族人求得生路才是大事!你若死了,可薩族數千百姓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