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成爪,在空中虛抓了一下。
"使不得!"張誠大驚:"那些邊軍都是亡命之徒,萬一..."
"住口!"
周汝貞一拍桌案,"張指揮使,難怪楚州衛所屢戰屢敗,
就是被你們這些畏戰之人帶壞了風氣!"
他轉向李敏德時,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就按你說的辦。明日以商議軍務為由,請蒙田單獨入城。"
張誠還欲再勸,周汝貞已經拂袖而起,
官袍帶起一陣冷風:"本官倒要看看,這些粗鄙武夫,能翻出什麼浪來!"
八月初二,正午的日頭毒得能曬裂青石。
蒙田再次來到承天府城下。
城門隻開了道窄縫,勉強容一人側身而過。
城垛後弓弩手的身影比往日多了三倍,箭簇的寒光在陰影裡若隱若現。
"蒙將軍——"
李敏德的聲音從城樓飄下來,帶著刻意拉長的尾調,
"巡撫大人備了薄酒,還請將軍卸甲入城。"
趙鋒的獨眼眯成一條縫。
他注意到城牆上的守軍數量變化。
"少將軍,"
他一把攥住蒙田的韁繩,"今日這陣仗不對啊?"
蒙田搖頭:"又不是第一次來了,同朝為官,
他周汝貞再大膽,還敢謀害朝廷命官?"
蒙田獨自進城,鐵靴踏在吊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剛過城門洞,十餘個披甲武士從兩側湧出,刀尖圍成個寒光凜凜的圈子。
"你們做什麼?"
蒙田厲喝。
李敏德從人群中走出,假笑道:
"蒙將軍勿怪,隻是請將軍暫留幾日,
待齊州軍南下剿賊成功後,自會放將軍歸去。"
蒙田恍然大悟,怒發衝冠:"周汝貞呢?讓他出來見我!"
"巡撫大人公務繁忙。"
李敏德揮手,"來人,請蒙將軍"休息"!"
蒙田暴起反抗,突然暴起發難,
一記肘擊撞碎當麵士兵的麵門,
反手奪來的腰刀劃出半月弧光。
但背後的一根哨棍精準砸中後頸,
他踉蹌兩步,眼前最後閃過的是李敏德袖手旁觀的身影。
夕陽西沉時,趙鋒第五次望向城門方向,雷虎把水囊捏得咯吱作響。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時,雷虎一拳砸在案上:"出事了!"
趙鋒那隻獨眼中寒光閃爍:"傳令全軍,準備攻城!"
黎明時分,承天府城樓上,昏迷的蒙田被五花大綁,吊在城樓旗杆上。
周汝貞扶著城牆垛口,聲音裡帶著勝券在握的得意:
"爾等主帥在此!速速南下剿賊,否則..."
城下突然爆發出震天怒吼。
趙鋒的長刀劃破晨霧:"弟兄們!狗官欺人太甚!救少將軍!"
八千鐵甲如怒濤拍岸。
雲梯架起的悶響混著箭矢破空聲,楚州衛所兵的箭雨稀落得像春日細雨。
趙鋒第一個躍上城頭,刀鋒卷著血色。
楚州衛所兵一觸即潰,不到半個時辰,承天府城門便被攻破。
"護駕!"
張誠的喊聲淹沒在潰兵慘叫中。
他拽著周汝貞的官袍往後衙退去,身後衙門的匾額正被齊州軍砸落。
雷虎的刀鋒滴著血,李敏德倒在公堂上,眼睛還瞪著梁柱。
周汝貞被推上馬背時,官帽早已不知去向:
"蒙田呢?"
"救走了!"
張誠猛抽馬臀,"大人快走!"
蒙田醒來時,後腦的鈍痛讓他眼前發黑。
窗外火光把趙鋒的臉映得忽明忽暗:"將軍..."
蒙田環顧四周,看到窗外衝天的火光,
聽到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頓時明白了一切。
他掙紮著起身:"周汝貞呢?"
"跑了。"
雷虎咬牙切齒,"但殺了李敏德那狗官全家!"
蒙田如墜冰窟。
他推開二人,踉蹌走到窗前。
承天府已是一片火海,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屍體,有士兵,也有平民。
"完了..."
蒙田喃喃道,"我們成叛軍了..."
趙鋒急道:"將軍,事已至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齊州!"
雷虎附和:"對!東狄將至,誰還管得了這些!"
蒙田沉默良久,突然拔出佩劍,一劍劈斷案角:
"傳令全軍,即刻整頓,北上回齊州!沿途...沿途不得擾民!"
"那朝廷..."
蒙田苦笑:"朝廷?等我們保住齊州,再想怎麼向朝廷交代吧。"
四日後,周汝貞率楚州援軍趕回承天府時,隻見滿目瘡痍。
城牆坍塌處還冒著青煙,城門處的血跡已經發黑。
齊州軍早已北上,隻留下這座被戰火蹂躪的空城。
周汝貞站在殘破的城樓廢墟上,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他低聲喃喃:"完了...這次真要掉腦袋了..."
秋風卷著灰燼掠過他的官袍。
往日裡最在意的官帽歪斜著,他也顧不上扶正。
丟失府城的罪責,不是貶官就能了事的。
"大人..."師爺小心翼翼地遞上筆墨。
周汝貞猛地抓過毛筆,墨汁濺在袖口也渾然不覺。
他咬著牙在奏折上寫道:"齊州指揮使蒙田違抗聖命,縱兵劫掠,勾結流寇..."
筆尖在紙上劃出深深的痕跡。
寫到最後,他的手突然頓住。
一滴冷汗順著太陽穴滑落,在奏折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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