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八年五月初六,燕州保定府。
東狄大軍壓境的同時,張克也集結了近四萬完成整編的大軍。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塵土的氣息,黑壓壓的軍陣在城外駐紮,刀槍如林,戰馬嘶鳴。
北方僅留白燼率領四千燕山突騎兵,真定府及燕山衛各要道駐軍萬餘——這四萬,包含兩萬草原兵已是張克拿出來決戰的大半家底了。
"四萬對十萬,穩得一匹。"
燕州軍,從來不是靠人數優勢暴兵打仗的。
正思索間,親兵三子快步走入,抱拳稟報:"爵爺,宗雲完成整編北伐舊部三千人,已至城外等候,請求拜見。"
張克抬手道:"讓他們進來。"
心裡有些意外,那麼快啊?寄信來回不過兩月。
不多時,宗雲踏入大堂,身後跟著六名男子,皆身形挺拔,眼神銳利如刀。
他們雖身著布衣,卻難掩行伍之氣,步伐沉穩,顯然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卒。
宗雲抱拳行禮,聲音沉穩:"燕山伯,幸不辱命,北伐舊部三千人已整訓完畢通過吳參謀長的校驗,特來請戰。"
張克目光掃過幾人,微微頷首。
宗雲側身,一一介紹:"王虎,黔州人,十四年前北伐時剛十七歲,小小年紀曾至百戶。"
那滿臉虯髯的漢子抱拳,嗓音粗獷:"見過燕山伯!當年北伐軍遣散時,宗元帥自掏腰包發了一半餉銀,咱回家買了地,可這手癢了十幾年,早想再砍幾個狄狗!"
張克點頭,目光轉向第二人。
"李二鳳,二十九歲,北伐末期才加入那會兒不到十六,豫州人,曾是爺爺的親衛,這些年一直在資助我。"
那麵容精悍的年輕人拱手,眼神銳利:"見過燕山伯,回鄉後這些年我做藥材生意,賺了點銀子,一直在資助宗兄弟聯絡舊部了。北伐未竟之誌,今日該續上了。"
張克點頭,看向第三人——一個四十餘歲的壯碩男子,麵容剛毅,眉宇間透著沉穩。
"見過燕山伯,某張天雄,楚州人,曾領北伐軍戶軍中軍參將,統三千護衛帥營。"
那漢子抱拳有些不忿道:"末將遣散後本在楚州衛所當個閒散千戶,後來……"
他冷哼一聲,"被承天府衛指揮使張誠那狗賊克扣士兵糧餉,氣不過打了他一頓,索性辭官回家種地了。"
張克眉頭一挑,好熟悉的感覺,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張誠?承天府衛指揮使,還真有緣,那廝被常烈用海東青啄瞎一隻眼,確實是個廢物。"
張天雄冷笑:"我也聽說了,那狗廝非說自個摔的,誰能摔瞎一隻眼!"
張克笑著搖了搖頭,隻能說大魏內地的將領選拔之道,倒是與當年李淵如出一轍。
諂媚前隋老同事身居高位,有能之將卻紛紛投效秦王。
嫡係儘是阿諛奉承的前隋舊臣,還總想分秦王打下來的蛋糕。
讓親信裴寂帶兵,被宋金剛打出了翔,一路攆著跑,把李淵起兵的河東老家丟了——李家祖墳和封地可都在那兒呢!
連"唐"這個國號都要名存實亡了,你連唐地都丟了,好意思叫大唐。
最後天可汗頂著天崩開局,逆戰宋金剛,昭陵六駿兩匹戰死就知道天可汗是接手了多大的逆風盤。
什伐赤——介休決戰,戰後因傷勢過重而亡。
青騅——雀鼠穀追擊戰,中箭傷重戰死。
昭陵六駿明確記載戰死的四匹就是颯露紫、拳毛騧、青騅、什伐赤。
張克感慨中原腹地並非沒有善戰之將,隻是大魏的選將之道選不出來。
縱有將才,終究難出頭,隻能來北疆把腦袋彆褲腰帶上玩命。
戰場之上最是公平——敵軍刀鋒可不會因你父祖顯貴而遲疑半分。
一刀砍過來,你爹彆說李剛了,李鐵都沒用。
這般殘酷淘汰製,反倒讓北疆保持了一套相對公平的軍功晉升之道。
亂世之中,刀劍之下,方是底層百姓真正的晉升之階。
宗雲又向張克介紹了另外三人——
徐鋒,渝州人,三十出頭,身形精瘦如刀,眼神銳利,曾以不到二十年紀在北伐軍當過驍將,武藝高強;
董狂,閩州山越族人,皮膚黝黑,臂膀筋肉虯結,背負一柄闊刃短刀,沉默寡言卻殺氣內斂,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李潮,粵州人,麵容冷峻,腰間懸一柄細長彎刀,曾組織同鄉百姓在南海剿過海盜,擅長水戰。
張克目光掃過三人,微微頷首,語氣沉穩:“都是好漢子,來了就是自己人。”
轉身拍了拍宗雲的肩膀,語氣緩和卻不容置疑:“不急,這場仗不是一哆嗦的事,有得打。你先帶兵在保定府三縣駐紮,守住大軍糧道後方,保持訓練。”
宗雲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收斂,抱拳沉聲道:“末將領命。”
隨後,他轉身帶著眾人離去,腳步聲在青石板上漸行漸遠。
回到地圖前,張克將幾人的籍貫與年齡一一標注。
徐鋒——渝州,三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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