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喀山披甲立於營前,目光陰沉地望著逐漸亮起的天色。
昨夜斥候回報,方圓十裡內未見燕山軍蹤跡——這本該是好事,卻讓他心中更加警覺。
"傳令。"
他聲音沙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狠厲,"從每甲喇抽調一個牛錄精銳,組成噶布什賢,二十隊,扇形前出偵查。"
噶布什賢——在滿語中意為"前鋒哨探",為便於理解,後文將統一稱之為"東狄哨騎"。
身旁的甲喇副將一愣:"大人,如此一來,我軍先鋒兵力就過於分散了......"
"你懂什麼!"
喀山冷眼掃過,"延慶府這群廢物連燕山軍的影子都摸不著,老子可不能帶著三千兒郎往埋伏圈裡撞!"
很快,六百名東狄哨騎分作二十支小隊,如展開的扇骨般向西麵八方散去。
每人配備雙馬,攜三日乾糧,任務明確:探明燕山軍主力方位、兵力部署、行軍路線。
喀山眉頭緊鎖——他一開始本想從距離前線最近延慶府獲取點燕山軍的布防情報,卻不料這裡的守軍連最基本的戰場偵查都做不到,簡直如同縮在殼裡的盲龜。
往保定府方向全是“戰場迷霧”。
地圖上標注的燕山軍主力確實在保定府一帶,但方圓百餘裡的範圍實在太過模糊。
貿然深入,無異於蒙眼闖迷宮。
若是不慎中了埋伏...
雖然嘴上對燕山軍各種嘲諷貶低,但是心裡還是比較慎重的。
正紅旗和鑲白旗都有不少勇士死他們手裡,雖然具體情況不清楚,但至少證明人家有實力吃掉數千東狄精銳。
正是這份謹慎,加上敢打敢拚的性子,才讓他屢立戰功,坐穩正紅旗先鋒之位。
山派出哨騎的同時,常烈已率四千燕山突騎兵悄然逼近至延慶府五十裡處。
憑借先手情報優勢,他早將一千五百精銳分成十支獵殺隊,由夜不收帶領埋伏在延慶府外圍三十裡處。
按照東狄慣例,哨騎小隊不過五至三十人。常烈以至少五倍兵力設伏,誌在必得。
果然,一支正紅旗哨騎發現了三名燕山夜不收。
三名燕山夜不收策馬疾馳,身後三十名東狄哨騎緊咬不放。
見對方倉皇逃竄,領隊的撥什庫未覺異常。
東狄的撥什庫並未起疑。
多年來與魏軍邊軍交手,他們早已習慣對方夜不收三到十人的小隊編製——大魏戰馬匱乏,騎兵規模受限,同等規模乾不過東狄,夜不收隻得化整為零以減少傷亡。
正紅旗將士們至今仍將燕山軍視為魏軍精銳邊軍,尚未理解燕山軍和魏軍的區彆。
為首的撥什庫咧嘴獰笑,手中角弓已然拉滿——儘量靠近準備射馬,抓俘虜問情報。
"捉生!"
他厲聲喝道,箭簇微微下壓,瞄準的正是夜不收戰馬的後腿。
就在東狄人分兵包抄的時候,前方三名夜不收突然同時勒馬轉向,竟朝著側麵一處低矮山坳衝去。
撥什庫心頭剛掠過一絲異樣,身側數十步外不起眼的灌木叢小樹林中突然暴起一片寒光!
"咻咻咻——"
破甲箭從不到五十步的距離開弦,箭雨籠罩的刹那,前排東狄騎兵連人帶馬被射成刺蝟。
撥什庫的左肩突然一涼,低頭就見三棱箭簇已從鎖骨下方透出半尺。
"埋伏!撤——"
第二波箭雨接踵而至。
箭矢帶著死亡呼嘯從天而降,將轉身欲逃的東狄騎兵釘死在馬背上。
撥什庫的坐騎哀鳴著跪倒,將他重重摔進血泥裡。
"轟!"
大地突然震顫。撥什庫掙紮著抬頭,隻見衝出上百鐵騎——那些燕山軍從臥倒的戰馬旁躍起的!
他們左手持槍,右手拿著流星錘、標槍。
"嗚——"
沉重的破空聲襲來,撥什庫本能地舉刀格擋。
"鐺"的巨響中,彎刀竟被流星錘砸彎。
他尚未從震麻中回神,一杆標槍已貫穿副手的胸膛,去勢不減地將人釘死在地上。
最後的畫麵,是燕山騎兵突至眼前時揚起的雁翎刀。
刀光閃過,撥什庫的頭顱高高飛起,他恍惚看見自己無頭的軀體還保持著格擋姿勢......
三十息。
從第一輪箭雨到最後一個東狄哨騎被燕山軍用套索拉下馬,整場獵殺隻用了三十息。
燕山軍士興奮地打掃戰場,將尚有氣的東狄人補刀,繳獲完好的戰馬兵刃。
帶隊百戶甩了甩刀上血珠,對夜不收點頭,"你們幾個繼續去下鉤子,裝得像點。"
三名夜不收換上新馬,身上血跡用泥土擦擦打扮得灰頭土臉的繼續尋找獵物。
晨霧在麥浪間浮動,未收割青色小麥在風中沙沙作響。
一支二十人的東狄哨騎緩轡而行,為首的撥什庫眯眼掃視四周——這片麥田太過安靜,連鳥雀的啼鳴都沒有。
“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