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克接過宗雲帶回的協議,目光停留在濟南府的位置上。
這座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城池,與大名府、登州衛一同,必須被牢牢掌控。
他即刻任命魏清為濟南府知府兼南部軍區大總管,並增派五千狼騎兵,使其兵力湊足兩個衛,以鎮壓當地局勢。
兩萬燕州俘虜兵和西羌野利部戰俘被調遣來重建濟南府及周邊各縣。
羊百裡也被緊急調往濟南府進行土地清丈——實難想象,僅賬冊所記載的田地就達八百萬畝,張克推測濟南府實際擁有的土地或許超過千萬畝,相當於三個真定府。
濟南府的城牆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破敗,城磚上的刀痕與箭孔,無聲地訴說著一年多來慘烈的攻防戰事。
城牆上,一麵殘破的旗子低垂著,上麵隱約可見“魏”字,但很快便被燕山軍的士兵扯下,換上了嶄新的黑底紅字的燕山旗。
魏清站立在城樓上,望著城外荒蕪的田野,眉頭緊鎖。
這片曾經富饒的土地,如今已十室九空,雜草叢生的田地裡,偶爾可見森森白骨。
城內——如今更是隻剩斷壁殘垣,街道上雜草瘋長,偶爾有幾隻野狗竄過,啃食著不知是人是畜的骨頭。
“一年多的拉鋸戰,幾十萬大軍反複廝殺,破壞得著實徹底。”
魏清歎了口氣,手中捏著張克的手令,上麵僅有簡短的幾行字:
“濟南府土地,一律收歸燕山軍所有,重新分配。敢有異議者,以通狄罪論處,殺。”
簡單、直接、不容置疑。
魏清苦笑一聲,心想兄長果真有其行事之道。
濟南府,曾經擁有齊州最為肥沃的良田,養活了眾多豪門大戶、王公貴族。
可如今,張克借著收複之機直接采取一刀切的方式——不論你從前是誰,現在統統歸燕山軍分配!
張克的邏輯是,濟南府以前的土地家產被東狄人多爾袞搶奪,你們南逃,那就去關外找多爾袞討要,我燕山軍是從多爾袞手中奪回的土地。
“總管,冉將軍和薛將軍又帶兵出去剿匪了。”副將千戶農豐年快步走來,呈上一份軍報。
魏清點了點頭,翻開軍報查看,眉頭微微皺起:“這幫盜匪真是難以剿滅乾淨。”
“實無他法,活不下去的人,要麼逃亡,要麼聚眾為盜。”
副將低聲說道,“濟南府周邊十六縣,十室九空,剩下的不是盜賊就是流民,誰還會去種地?”
“慢慢來吧。”
魏清冷峻地說道,“兄長給我增派了五千狼騎兵,可不是讓我們單純講道理的。”
“總管大人,這是最新的匪患報告。”
副將千戶牧遠快步走來,遞上一卷文書,“周邊十六縣,幾乎每個縣都有匪患,每個寨子都有寇賊,不是大族聚眾自保,就是山賊流寇下山聚集,局勢極為混亂。”
魏清接過文書,手指輕輕敲擊著斑駁的城牆:“冉悼那邊進展如何?”
“已經剿滅了五個縣較大規模的盜匪。”
牧遠露出一抹苦笑,“但是冉將軍下手過於狠辣,動輒屠寨,雙刃槍下已經斬了三百多顆腦袋。”
魏清點了點頭,轉身望向城內。
他深知新秩序的建立,並非依靠講道理和一紙告示,而是需要用血來鑄就,若有人不服,便派遣冉悼前去。
濟南府衙門前,一隊燕山狼騎兵正押解著數百名俘虜走過。
這些是西羌野利部的戰俘,將成為濟南府重建工作的第一批勞動力。
“傳令下去,”
魏清開口,聲音堅定,“張貼告示:濟南府所有土地收歸燕山軍所有,既往地契一律作廢。膽敢索要原土地者,以通狄罪論處。”
牧遠微微一愣:“所有土地?總管,濟南府可是有齊王和德王兩個藩王的……”
“我說了是所有。”
魏清冷笑一聲,“藩王丟城失地,我們替太祖爺好好管教一下他的不肖子孫,如今濟南府宛如一張白紙,正好重新規劃山河。”
羊百裡率領丈量隊抵達濟南府時,麵色陰沉至極,仿若鍋底一般。
他原本正準備返回真定府,卻因張克一紙調令,被派往濟南府這片廢墟之地。
“定北侯這是要累死老夫啊!”羊百裡望著眼前荒蕪的田地,不禁喟然長歎。
雖心懷抱怨,但他還是迅速組織人手,沿著冉悼屠殺的痕跡,逐縣丈量土地,並進行登記造冊。
他的丈量隊中吸納了大量參與勞改的燕州俘虜兵,他們扛著丈量杆,沿著田埂穩步推進。
不少田間地頭仍遺留著抵抗者的屍骨,清丈土地從來就不隻是數學問題,更是關乎生死之事。
不拿血洗一遍地是清丈不了的。
羊百裡每日坐在田間地頭,提筆在文冊上記錄:“傳令下去,清丈完畢的縣,按戶分配土地十畝,再依據人口分配——男丁五畝,女子兒童三畝,老人兩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