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藥師會同韓仙、戚光耀於軍帳之中商議。
原本標示總攻箭頭的木牌被逐一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麵麵象征固守與工事的小旗。
“若再強攻山海關關城,確實能夠攻克。”
李藥師的聲音雖透著痛苦,卻異常清晰,“然而,若無投石機的飽和打擊,至少會折損五千精銳。
這些皆是跟隨我們逾一年之久的老兵,如此代價……過於沉重。”
韓仙神情凝重地點頭,手指緩緩劃過沙盤上蜿蜒的城牆,說道:“如今我軍已攻克西羅城與南北翼城,半座山海關已在掌控之中。
不如以現有據點為基礎,充分發揮我軍後勤與工程方麵的優勢。”
戚光耀指向渤海灣方向,言道:“我的水師駐守於老龍頭一帶,我會儘快將老龍頭港口擴建為可停泊大船的臨時軍港。
屆時,通過運河體係,自天津衛、登州衛運來的物資可直接海運至此,無需再受永平府陸路運輸的限製。”
最終,他們擬定出一份全新戰略——放棄原定強攻山海關的速戰計劃,轉而采取長期對峙之策,消耗東狄主力,待來年開春再一舉收複遼西走廊。
如今既已控製半壁山海關,便應發揮己方後勤與工程之長,以己之強,攻敵之短。
李藥師與韓仙、戚光耀擬定計劃之後,將其交付給張克。
張克審閱計劃書後最終簽字執行,隻是增添了編練新兵的要求。
畢竟他們並不知曉東狄支援兵力的多寡,現有兵力或許不足,且作戰會有損耗。
起碼守城任務可交由新兵承擔,臨時編練的新兵自是難以指望其參與野戰。
軍令旋即傳達至各部。戚光耀開赴寧海城,駐守南翼城。
老龍頭港口原本僅是個小型港口,僅能停泊小型船隻。
戚光耀即刻召集隨軍工匠,測量水深,規劃碼頭,並組織水軍士兵與延慶府民夫展開擴建工程。
“首先要拓寬航道,而後修建三座棧橋。”
戚光耀立於海邊,海風吹動他的戰袍,“半個月內,此處要能夠停泊乾料船。”
與此同時,韓仙開展了大規模的征兵工作。
民夫營地內張貼出征兵告示:凡通過選拔者,當場發放安家費十五兩,戰後還可依照燕山軍的標準分得田地。
消息傳開,民夫營地頓時一片沸騰。
延慶府的民夫們紛紛湧向征兵處。
“當真當場發放銀子?”一個粗壯的漢子難以置信地問道。
征兵官當即取出白花花的銀兩,說道:“通過考核,立即發放!”
人群中爆發出陣陣驚呼。
韓仙的妻子雪娘子白綾目睹此景不禁咋舌:“早聽聞定北侯財力雄厚,今日方知傳聞屬實。”
她的弟弟白鬆亭更是目瞪口呆:“這哪裡是征兵,分明是撒錢啊!怪不得定北侯叫北疆財神。”
誠如老話所言,賣命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生意無人問津。
這批新兵將用於日後防守已奪取的關隘和據點,從而集中燕山軍主力,專注於機動野戰。
北翼城外,秦叔夜率領的騎兵在角山長城一線往複巡視。
他的雙鐧懸掛於馬鞍兩側,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遠處的山巒。
“東狄人最為擅長的便是騎兵突襲與繞後,”
他對副將千戶馬如蛟吩咐道,“多派哨探巡查長城一線,絕不能給他們可乘之機,一旦發現他們越過燕山,即刻予以絞殺。”
馬如蛟抱拳領命,旋即調派偵騎分赴四方,務必嚴密監控燕山各處隘口。
東狄人的繞後戰術對付大魏缺乏野戰能力的漢人部隊或許可行,但燕山軍並不懼野戰,隻是多數時候為降低傷亡而選擇依托工事進行防守反擊罷了。
李藥師則親自督導主力部隊與民夫,開始在西羅城、南翼城和寧海城之間修築甬道和臨時橋梁。
這條運輸線一旦建成,三個據點便能相互支援,形成一個堅固的三角防禦體係。
“甬道需用夯土加固,兩側開挖壕溝。”
李藥師指示道,“橋梁要能夠並行兩輛四輪大車。”
他凝視著遠處如火如荼的施工場景,燕山的士兵與民夫正在雪中搭建橋梁、挖掘壕溝,行動井然有序。
“額真,他們正在修築工事。”
圖魯什嗓音乾澀,說道:“觀此態勢,怕是要進行長期對峙了。”
揚古利緘默不語。
他原本已做好與關城共存亡的打算,卻未曾料到燕山軍根本不急於攻城。
這種如慢刀割肉般的消耗戰術,比猛烈進攻更令人感到壓抑,因為看不到任何獲勝的希望。
“我們的存糧還能夠支撐多久?”他低聲詢問。
圖魯什麵露難色,回應道:“倘若節省使用,最多可支撐三個月,足以撐到開春。
但莽古爾泰郡王的援軍所攜帶的糧草有限...”
揚古利苦笑著。
指望那個與他有舊怨的郡王?
更何況遼西走廊每到冬季便會大雪封路,糧隊行進極為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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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燕山軍正在修建港口,顯然是打算依靠海運,這是要與東狄進行冬季消耗戰啊。
曆經前幾次的交鋒,揚古利已深刻體會到燕山軍的強大。
即便坐擁“天下第一關”的險要地勢,東狄依舊接連戰敗;
若出關進行野戰或主動反擊,隻怕會更加艱難。
即便比拚後勤補給,失去偽燕糧餉支持的東狄,僅依靠高麗的補給,絕對無法與燕山軍相抗衡。
他開始懊悔當初輕易放棄南北翼城和寧海城的決策,然而當時手中的兵力不足燕山軍的十分之一,又有何選擇的餘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