氈帳裡的爭論還陷在僵局裡;
諾爾布堅持要等盛京的回信,思奇布則反複勸說父親早做決斷,蘇布地坐在主位上心裡像壓著塊石頭。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親兵略顯慌張的呼喊,帳簾被“嘩啦”一聲掀開。
“大汗!”
親兵單膝跪地,“土木特部的卜失兔汗、巴林部的帖木兒汗,帶著幾十騎到營外了!還跟著草原大祭司也稱:彆乞),說要代表燕山軍來拜訪咱們!”
“代表燕山軍?”
蘇布地心裡猛地一緊,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
諾爾布和思奇布也跟著站起,兩人臉上滿是意外;
這個時候來,還帶著大祭司,顯然是衝東狄戰敗的事來的,絕不可能是普通拜訪。
三人沒敢耽擱,快步走出氈帳。
剛掀開門簾,凜冽的寒風就打在臉上生疼。
蘇布地抬手攏了攏貂皮襖的領口,抬眼望向營地中央的空地上。
一行幾十騎正整齊地停在那裡,馬蹄下的積雪被踩得緊實,形成一圈圈深色的印記。
最前麵走著的,是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正是草原上威望極高的大祭司“彆乞”。
他頭上戴著頂裝飾繁複的神帽,兩根漆黑的鷹羽斜插在帽簷兩側,帽頂綴著一麵打磨光亮的銅鏡,陽光透過雲層照在上麵,反射出細碎的光;
彩色的綢帶從帽簷垂到肩頭,隨著腳步輕輕晃動。
他身上穿著件藍白色的獸皮神袍,袍子邊緣縫著細密的毛皮,左手握著個巴掌大的羊皮手鼓,鼓麵上畫著看不懂的圖騰;
腰上係著串青銅鈴鐺,每走一步,就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在寂靜的營地裡格外清晰。
卜失兔汗和帖木兒汗跟在彆乞身後,兩人都裹著厚實的狐皮襖,腰間係著鑲嵌寶石的腰帶,雖然臉上帶著趕路的疲憊,卻掩不住周身的氣派。
營地裡的牧民和貴族早就被動靜吸引,圍了過來。
看到彆乞的瞬間,牧民們就跪倒在地,不少人甚至直接趴在雪地裡,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口中念念有詞,用蒙古語反複祈禱著“長生天庇佑”;
喀喇沁部的貴族和勇士們則紛紛退到兩側,深深彎腰,右手按在胸前,姿態恭敬得不敢抬頭;
在草原上,彆乞是能與長生天溝通的使者,是神明在人間的化身,沒人敢有半分不敬。
蘇布地帶著諾爾布、思奇布快步上前,走到彆乞麵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下;
對著彆乞深深鞠躬行禮,口中用草原禮節問候:“恭迎彆乞,願長生天的光芒永遠照耀喀喇沁部。”
彆乞抬手輕搖手鼓,鼓麵發出“咚咚”的輕響,節奏緩慢而莊重。
他口中吟誦起古老的祝禱詞,語言晦澀難懂,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他沒有跟著眾人進氈帳,而是繞著營地慢慢走,手鼓搖得不停,銅鈴的響聲隨著腳步擴散開來,像是在為每一戶氈帳裡的牧民祈福。
走到一戶低矮的氈帳前,一名穿著破舊羊皮襖的青年牧民突然從人群裡走出來;
雙手捧著個木碗,碗裡盛著剛溫好的馬奶酒,小心翼翼地舉到彆乞麵前,聲音帶著哽咽:“尊敬的彆乞,求長生天救救我的母親!
她臥病三天了,連水都喝不下……”
彆乞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溫和。
從腰間的小皮囊裡取出些白色粉末——那是草原上特有的草藥磨成的,隻有大祭司才會配製;
輕輕撒進酒裡,又搖了搖手鼓,口中的祝禱詞語速加快,像是在向長生天傳遞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