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漢和帝以來,皇帝多幼年繼位,外戚與宦官輪流掌權,皇權早已淪為各方勢力博弈的工具,“天命”的神聖性早已蕩然無存。
李儒的廢立之謀,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既然舊的皇權秩序已經失去公信力,不如用最直接的暴力手段,將其徹底打碎,再以新的傀儡皇帝為核心,構建以董卓為絕對主導的權力體係。
這一謀略在短期內確實奏效:董卓通過廢立,成功震懾了洛陽百官,掌控了漢獻帝,成為東漢王朝實際的掌權者。
但從長遠來看,它也徹底點燃了天下諸侯的怒火。
袁紹、曹操、孫堅等地方豪強以“討伐董卓,匡扶漢室”為名,組成關東聯軍,兵鋒直指洛陽。
李儒的“短期高效”策略,為董卓集團埋下了覆滅的種子。
關東聯軍的崛起,讓董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聯軍雖內部矛盾重重,戰鬥力參差不齊,但兵力遠超董卓在洛陽的駐軍約五萬人),且占據“道義”優勢——“清君側,誅董卓”的口號得到了天下士民的響應。
如何應對這場危機?李儒再次為董卓獻上一策:放棄洛陽,遷都長安。
李儒提出遷都,並非一時衝動,而是基於對地理、軍事與政治形勢的綜合判斷:
長安是西漢故都,地處關中平原,四麵環山函穀關、武關、散關、蕭關),易守難攻,有“四塞之國”之稱,遠比洛陽地處中原,無險可守)更適合作為軍事據點。
關中是董卓的“主場”。董卓常年在隴西作戰,與關中士族、羌胡部落有密切聯係,遷都長安可以依托其根據地的資源與人脈,穩定後方。
洛陽距離關東聯軍過近,一旦聯軍突破虎牢關,洛陽將無險可守。遷都長安可以拉開與聯軍的距離,利用關隘險阻消耗敵軍,為董卓爭取喘息之機。
最重要的是,通過“焦土政策”摧毀洛陽,可以削弱關東聯軍的經濟基礎。洛陽作為東漢都城近二百年,是天下財富與人口的聚集地,將其焚毀,既能斷絕聯軍的補給來源,也能讓洛陽的百姓與財富“為我所用”遷至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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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策略的核心,是“以空間換時間”——通過放棄前沿陣地,收縮防線,將戰爭拖入對自己有利的地理環境中,再圖後舉。
從純軍事角度看,無疑是一步高棋。
然而,李儒的遷都策略,是以犧牲數百萬洛陽百姓為代價的。
公元190年二月,董卓正式下令遷都,李儒負責具體執行,其手段之殘酷,令人發指:
強製遷徙:李儒命軍隊挨家挨戶驅趕洛陽百姓,“步兵、騎兵圍燒宮廟、官府、居家,二百裡內無複孑遺”《後漢書·董卓傳》)。數百萬百姓被迫離開家園,沿著洛陽至長安的道路向西遷徙,沿途缺衣少食,餓殍遍野。史載“步騎驅蹙,更相蹈藉,饑餓寇掠,積屍盈路”,原本繁華的中原大地,淪為人間地獄。
焚燒都城:為了不讓洛陽成為聯軍的據點,李儒下令焚燒洛陽城。宮殿、宗廟、官府、民宅被付之一炬,“火三日不絕”,這座曆經數百年營建的帝都,瞬間化為一片焦土。東漢太學收藏的典籍、曆代積累的文物,也在這場大火中毀於一旦,造成了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場浩劫。
發掘陵墓:為了掠奪財富,李儒還指使軍隊發掘洛陽周邊的帝王陵墓與貴族墓葬,“悉發掘陵墓,取其金寶”《三國誌·董卓傳》)。漢武帝的茂陵、漢明帝的顯節陵等均未能幸免,墓中珍寶被洗劫一空,陵寢結構遭到嚴重破壞。
李儒的這些行為,徹底暴露了其“唯結果論”的冷酷本性——為了達成戰略目標,可以無視道德倫理,踐踏生命與文明。
他或許認為,在亂世中,“生存”與“勝利”是唯一的正義,其餘皆為虛妄。
但他沒有意識到,這種極端的暴虐,正在將董卓集團推向全天下的對立麵。
遷都長安後,董卓集團確實獲得了暫時的穩定。
關東聯軍因內部矛盾袁紹與袁術不和,曹操孤軍奮戰失利)而瓦解,關中地區憑借地理優勢,暫時隔絕了戰火。
董卓在長安自封為“太師”,位在諸侯王之上,出入用天子儀仗,權傾朝野。
李儒則繼續擔任核心謀士,輔佐董卓處理朝政,鎮壓反對者如侍中蔡邕因感歎董卓之死而被處死,背後便有李儒的推動)。
然而,表麵的穩定下暗流湧動。
一方麵,長安地區的百姓因遷都帶來的掠奪與壓迫,對董卓集團怨聲載道;另一方麵,朝廷內部的官員如司徒王允)雖被迫屈服,卻在暗中積蓄力量,等待反擊的時機。
更致命的是,董卓的殘暴與多疑日益加劇,甚至因小事而誅殺親信,導致集團內部人心惶惶。
李儒雖多次勸諫董卓“收斂鋒芒,籠絡人心”,卻被董卓斥為“書生之見”。
君臣之間的裂痕,悄然擴大。
在董卓集團內部,最致命的矛盾莫過於董卓與呂布的關係。
呂布是並州軍的核心將領,武藝高強,被譽為“飛將”,但性格反複無常,唯利是圖。
董卓入京後,用重金與赤兔馬收買呂布,使其殺死原主公丁原,歸順自己,並收呂布為“義子”,視為心腹。
然而,這對“父子”的關係,卻因一個女人——貂蟬正史中為董卓侍婢,《三國演義》演繹為貂蟬)——而徹底破裂。
據《後漢書·呂布傳》記載:“卓常使布守中合,布與卓侍婢私通,恐事發覺,心不自安。”
呂布與董卓的侍婢私通,擔心被發現,內心惶恐不安。
此時,司徒王允趁機拉攏呂布,勸其誅殺董卓,“匡扶漢室”。
呂布起初猶豫:“奈如父子何?”
王允反問:“君子姓呂,本非骨肉。今憂死不暇,何謂父子?”
呂布最終被說動,決定反戈一擊。
在這一過程中,李儒曾試圖挽回局麵。
他敏銳地察覺到呂布的動搖,向董卓進言:“布,國之猛將,若與明公離心,必為大患。今聞布與侍婢有私,明公不妨順水推舟,將侍婢賜與呂布,以安其心。昔楚莊王絕纓之會,不究調戲愛姬者,終得死力相報。明公若能如此,布必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這一建議,體現了李儒務實的政治智慧——他深知呂布的軍事價值,也明白“女人與江山”孰輕孰重,試圖用最小的代價化解矛盾。
然而,董卓的剛愎自用與占有欲,讓李儒的努力付諸東流。
董卓不僅拒絕了李儒的建議,反而怒斥呂布“欺父罔上”,甚至擲出手戟欲殺呂布“卓性剛而褊,忿不思難,嘗小失意,拔手戟擲布”)。
這一舉動徹底寒了呂布的心,使其下定決心與王允聯手。
公元192年四月,漢獻帝在未央宮召見董卓,呂布以“護衛”為名,在宮門前設下埋伏。
董卓入宮時,呂布突然發難,大喊:“有詔討賊臣!”
隨即率親信將董卓斬殺。
這位不可一世的權臣,最終死於自己最信任的“義子”之手。
而李儒,作為董卓集團的核心成員,此刻卻因“病中”未能隨董卓入宮《後漢書·董卓傳》注引《獻帝紀》),僥幸躲過一劫。
李儒調和呂布與董卓的失敗,並非其謀略不足,而是受製於董卓的性格缺陷。
他能看透人心,卻無法改變人性;能製定策略,卻無法讓主公執行。
這正是所有“權臣謀士”的宿命——他們的智慧,終究要依附於主公的格局。
當主公陷入偏執與瘋狂時,再高明的謀略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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