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終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位於秦嶺中段,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稱。
身在終南山,朝前看,白雲彌漫,看不見路,也看不見其它景物,仿佛再走幾步,就可以暢遊白雲的海洋。
繼續前進,白雲卻分向兩邊,可望而不可及,回頭看的時候,分向兩邊的白雲又合攏而來,彙成茫茫雲海。
雲海之下是蒙蒙青靄,同樣也是可望而不可及,青色白色相映成趣,李瑾瑜看得越發欣喜,竟在緩步遊玩。
鐵飛花跟在李瑾瑜身後,同樣也被絕美的景色吸引,甚至想要去看看當初迎戰左武王和淩落石的“遺跡”。
高峰直插霄漢,像一枝鐵筆,撐住了萬裡藍天,又好似道祖揮毫潑墨,筆鋒鑿奇石,灑墨化飛泉,那一閃而過的靈機,彙聚成終南山的靈氣道韻。
在白雲的籠罩下,每一座山峰都像從天外飛來,千岩競秀,各不相讓。
有山必有水,從高處望下去,一條條迂回曲折的小溪好似翠帶飄颻,在群峰之間穿插,形成生機勃勃的意趣。
遊玩約莫一個時辰,忽然聽到遠處傳來琴聲,忽高忽低,若隱若現。
琴聲好像是從山腹中傳出,混合了山壁的回聲,琴韻更給人添了幾分神秘的感覺,讓人迫不及待去追尋。
琴聲初起,曲調輕快,似乎把李瑾瑜帶回到了金陵,陶醉於“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春色裡。
曲調一變,如怨如慕,從春暖花開的時節,到了木葉搖落的秋天。
曲調再變,琴韻激昂,恍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激起了李瑾瑜胸中的豪勇之氣,忍不住出聲與之應和。
雖然沒有攜帶樂器,但呼喝之聲恍若虎嘯龍吟,清淨優雅的終南山,好似忽然變成了殘陽如血的落日孤城。
鐵飛花取出一隻竹笛,為李瑾瑜的呼喝和聲,原本隻是兩軍對衝,此刻卻成了鐵壁布陣,層層疊疊碾壓而至。
李瑾瑜鐵飛花聯手之威,縱然隻是切磋音律,也絕非常人可以抗衡。
不過聲音到了半途,竟然又有洞簫之聲傳了過來,形成完美的和聲。
忽如暢遊碧溪之上,張帆舉棹,柔櫓不施,小楫輕舟,斜風細雨。
忽如舉杯邀月憐星,素月分輝,星河欲轉,月皓凝霜,星河鷺起。
忽如北風席卷邊城,吹梅笛怨,悠霜滿地,悲歌擊築,霜濤卷雪。
從暖春到寒冬,從江南到邊塞,從小溪到大海,從高峰到草原,聲樂隨心所欲的變化,情感亦是隨心所欲。
聲音越來越低沉悠遠,好似四人在不斷向遠處離去,最終低不可聞,但腦海之中,仍舊環繞著琴韻和簫聲。
李瑾瑜高聲道:“久聞重陽真人風雅之士,今日得見,榮幸之至。”
“久聞楚王乃慷慨悲歌之士,今日得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話音還未落下,雲海之中飄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他就像是真的能夠騰雲駕霧,竟是足不沾地飄過來的。
全真掌教,王重陽!
他身上沒有佩戴兵刃,讓李瑾瑜覺得有些可惜,天下神兵譜排在第二的純陽寶劍,李瑾瑜還從未見過呢!
倒也沒有特彆失落。
李瑾瑜有一種獨特的預感,這次長安之行,不僅能看到純陽寶劍,還能看到原劇情中想都不敢想的絕世盛景
——王重陽林朝英聯手禦敵!
這也無奈,王重陽原著中武功天下第一,林朝英和他並而稱雄,相當於當世前二的高手,誰能讓他們聯手?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莫非又有無上大宗師要出手麼?
李瑾瑜和王重陽不是很熟,隻不過有數麵之緣,但王重陽對李瑾瑜的感官非常好,甚至能夠比得上滅絕師太。
原因很簡單,在對外戰爭方麵,王重陽和滅絕師太是同一種人。
李瑾瑜征戰沙場、擊退外敵、保家衛國,於國於民有大功勳,王重陽這種豪邁的俠士,自然會非常有好感。
至於“煞星”之說,哪個帶兵打仗的不是煞星?退一萬步說,王重陽是全真掌教,最正經的道士,什麼命數命格之類的,屬於他最擅長的事情。
比武功還要擅長!
優秀的人總是能夠得到欣賞,不僅李瑾瑜被前輩高人欣賞,顯露了劍法的方邪真,也得到了無數人的欣賞。
最先動手的是池日暮。
池日暮麾下原本有三位大將,有勇有謀的“黑旋風”小白,有勇無謀的洪三熱,還有足智多謀的劉是之。
城外的那場刺殺,智囊劉是之被刺客殺死,池日暮繼續招攬新的人才。
方邪真是最好的目標。
武功高,讀書多,默默無名,沒什麼大靠山,還有比這更合適的麼?
池日暮頗有賢者風範,表現出三顧茅廬的姿態,給金給銀,變著法的給方邪真送好處,搞得方邪真煩悶不已。
方邪真就如同他的名字,是一個又邪異又真誠的人,他覺得自己應該算是個好人,但做的卻並非全都是好事。
他有一身高明的武功,想要憑此在江湖中揚名,卻不想承擔名傳天下的後果,也不想麵對江湖中的恩怨仇殺。
他想拒絕!
他非常非常的想要拒絕!
他給自己想了一百個拒絕的理由!
但從他在城外拔劍開始,便注定不可能默默無名,除非他選擇去終南山做個隱士,修道煉丹,最後無疾而終。
方邪真做得到麼?
當然是做不到的!
從這點來看,方邪真不如王小石看得透徹,他們都是需要名利的,他們不可能心甘情願隱居,無論多麼的無所謂不在乎,內心終歸有享受的感覺。
誰會不喜歡被人追逐吹捧呢?
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而言,有人追著送禮,禮賢下士,三顧茅廬,再怎麼傲氣的人,心中也會有幾分得意。
方邪真畢竟是人,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是初出茅廬的江湖武者,不是八九十歲的老道士、老和尚。
方邪真動心了。
無論他嘴上是否承認,無論他是不是把那些禮物退回去,他都動心了。
動心是不可能瞞過彆人的。
所以遊玉遮緊跟著出手。
遊玉遮並沒有想殺死方邪真,也沒有想收服方邪真,他的做法是與方邪真交朋友,要他不要投靠池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