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元年七月，湖口硝煙未散，曾國藩望著彭玉麟呈上的《湖口礁位圖》，算尺在圖上劃出的弧線與篝火盟匠人測算的潮汐線分毫不差。"快蟹船吃水七尺，"他叩擊著圖上的算珠標記，"立夏前三日潮差二尺三寸，本可衝礁，卻因鐵仙會齒輪延誤，痛失良機。"李三捧著《湘軍火器算經》補遺本，新錄的"竹筋固炮法"旁貼著左宗棠從長沙寄來的改良方案——用湘南斑竹替代普通竹材，韌性可提升兩成。
辰時三刻，湘軍拔營西向，彭玉麟的水師炮船桅杆上，新換的太極八卦紋旗幟獵獵作響，算珠刻度被雨水洗得發白。行至南昌城外，探馬報左宗棠帶著長沙匠作前來勞軍。曾國藩迎至轅門，見左宗棠的轎簾掀開，露出半幅算籌紋帷幔，轎杠上刻著"藝事通神"四字，正是嘉慶朝算學館的舊訓。
"滌生兄，"左宗棠遞過一個油紙包，內裝十二枚斑竹算珠，"湘南匠人試了三十種竹子，唯此竹可承三石之力。"算珠表麵塗著生漆，刻痕填著銀屑，在陽光下顯出"左"字暗記。曾國藩撚動算珠，觸感比鐵仙會的銅籌輕三分，卻更貼合指腹："季高果然神乎其技，隻是這算珠..."左宗棠挑眉："算珠無姓，唯效其用。前日出師，我讓匠人在抬槍托刻算籌防滑紋，火槍手竟比平日多瞄得半柱香時辰。"
未時，幕府議事。左宗棠展開《長沙城防算圖》，城牆垛口間距按《九章算術·商功》計算，每五丈設一弩台，台基嵌入算籌標樁監測沉降。"胡林翼在湖北辦厘金，"他用算尺指點地圖，"我在湖南整漕運，皆需算學核量。昨兒收到郭嵩燾信，說上海有洋人用"對數表"算稅，比咱的算盤快十倍。"李鴻章忽然插話："對數表？可是巴夏禮提過的"納皮爾算籌"？"左宗棠目光如炬："少荃也知此事？"
李鴻章從袖中掏出一本油皮小冊，內頁畫著類似算籌的刻度："去年在安徽辦團練，曾見過英國傳教士的算具。這冊子是幕友仿畫的，雖不全，卻看出些門道——洋人把乘除化為加減，確能省卻不少撥珠工夫。"曾國藩接過冊子，見內頁夾著半張《幾何原本》殘頁，譯筆粗陋卻透著力學原理："洋人算學重"比例"，與我朝"勾股"相通。季高，少荃，咱湘軍算學營該兼收並蓄。"
酉時，左宗棠帶匠人檢視湘軍炮營。染布坊趙娘子的弟子正在改良虎蹲炮，用斑竹算珠標記火藥量："左大人，這"硝六硫二炭二"的配比，與篝火盟的"速燃方"隻差半珠。"左宗棠摸著火炮上的太極八卦紋，忽然抽出腰間算籌——那是用嘉慶朝算學館殘籌改製的，籌身"數據治國"四字被磨去，隻剩"藝事"二字清晰："太極紋是禮部的花架子，這炮耳該減三分銅，加七分鐵，方能穩當。"匠人愣住："可鐵仙會說銅炮才合《考工記》..."左宗棠拍案："鐵仙會？他們的算籌早被龍紋壓斷了！"
亥時，李鴻章獨坐帳中，望著案頭的納皮爾算籌仿製品。算籌竹製，刻著密密麻麻的數碼，與篝火盟的算珠口訣暗合。他忽然想起巴夏禮在湖口說的話："算學無國界，唯手熟爾。"命親兵傳來匠人，將算籌刻度與抬槍射程對應，試製"標尺抬槍"——槍管刻算珠標記，槍手可直接按目標距離調整仰角。
七月末，曾國藩收到肅順密信，稱鹹豐帝欲調湘軍入贛。李鴻章主動請纓赴安徽募勇，左宗棠則留在南昌整頓算學營。臨行前，左宗棠贈李鴻章二十枚斑竹算珠，算珠內孔刻著"湘淮共濟"："少荃此去，若遇鐵仙會刁難，便亮這算珠。王五與我有舊，會念著嘉慶朝的香火情。"李鴻章將算珠納入袖中，觸到納皮爾算籌的棱角，忽然笑道："季高可知，洋人算具雖巧，卻缺了咱這竹珠裡的江湖氣。"
夜深入靜，曾國藩在燈下批閱左宗棠的《長沙算學改良條陳》，見"每營設算學教習，兼授中西算法"一條，提筆批道："算學為火器之母，母強則子壯。"窗外傳來匠人調試斑竹炮架的聲響，算珠與竹簧的碰撞聲，竟比鐵仙會的銅籌更顯清脆。他忽然想起嘉慶朝的《算學寶鑒》，那書裡的矩陣圖，此刻正以斑竹算珠的形式，在湘軍匠人的手中，煥發出新的生機。
江風卷著算籌殘頁掠過帳前，李鴻章已率親軍踏上征途，袖中的斑竹算珠與納皮爾算籌相互砥磨，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光。左宗棠在南昌城頭遠眺，見湘軍炮營的斑竹炮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算珠刻度與天上星鬥遙相呼應——這算學的星火，終將在這亂世的泥沼裡，燃起燎原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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