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三年霜降時分，喀什噶爾的巴紮在鉛灰色雲層下瑟縮。阿古柏的騎兵旋風般掠過，鐵蹄碾碎了艾合買提麵前的算理布攤。星圖絹帛混著砂土飛濺，攤主蜷在血泊中護住斷指——三根指節仍攥著染血的算籌，籌麵模糊的「馬蹄稅三斤」字樣，正是汗國軍強征暴斂的罪證。邊疆阿訇哈立德垂眸經過，經盒邊緣的銅鈴輕響，掩蓋了盒蓋內側的「汗國炮位坐標」密語。
艾提尕爾清真寺的火塘跳動著鬆脂香，阿訇們圍坐誦經的節奏突然變調。哈立德用銀勺撥弄灰燼，露出裹著密語的碎砂：「汗國軍馬廄在西巷」——這是昨日被剝去指甲的老匠人冒死探得的情報，用針尖刻在碎陶片上。他蘸著聖油塗抹廊柱暗格，算理布「新月紋」下顯形的糧草囤積圖漸漸清晰，蠟質紋路在火光中泛著冷光。「算理如水，」他將密語卷進禮拜毯邊緣，「當載舟時且載舟，需覆舟時必覆舟。」
正午的廣場空蕩如墳場，三名匠人被反綁在汗國軍旗杆下。他們脖頸的算籌絞索滲出血痕，籌麵「忠孝」刻紋被鑿去，露出邊疆文字「倉廩」——鐵錨堂用斷指血墨刻下的糧草代碼。哈立德登上宣禮塔，喚禮聲突然拖長三拍，驚起簷角鐵馬叮咚——那是「子時突襲」的暗號。遠處鐵匠鋪的砧聲驟然密集，每五錘一頓的節奏，正對應汗國火藥庫的五處弱點。
未時三刻，稅吏的磁石匕首劃開嬰兒繈褓，阿米娜的尖叫驚飛了簷下鴿群。禮拜毯被粗暴扯開，「生命之樹」刺繡下飄落的不是經文，而是用母乳寫就的城防圖殘片。稅吏扯斷她的頭巾，卻沒注意到嬰兒肚兜的「巴旦木花紋」裡，針腳密度正標記著汗國哨崗的晝夜輪替。阿米娜望著窗外的宣禮塔，那裡藏著她用乳汁浸潤七夜的算理布邊角，布麵星圖實為火藥庫通風口布局。
戌時的火藥庫籠罩在硝石味中，哈立德的磁石匕首與庫門鐵鎖共鳴如心跳。鎖芯彈開的瞬間，火塘神浮雕的瞳孔閃過微光——那是鐵錨堂匠人嵌入的標記。他替換的算理布封條上，「鐵刃三擊」的刻痕隱約可見，靜待邊疆匠人用鐵砧敲擊節奏觸發。牆角陰影裡，逃生路線圖上的三角符號，正是算籌刻度的簡化標記。
子夜的巴紮廢墟傳來斷續敲擊，艾合買提用殘指夾著算籌，在斷牆上刻下歪斜的坐標。算籌每次劃過長滿硝石的石麵，便留下十字刻痕，與清真寺尖塔上晃動的燈籠形成光影暗號。哈立德數著刻痕的間距，想起長老臨終前塞給他的算籌：「當算籌成為眼睛，火塘就是烽火台。」此刻，火塘餘燼裡的碎砂正吸收著月光，準備將汗國的戰馬瘟疫分布圖送往嘉峪關。
紫禁城養心殿內，慈禧捏著粘杆處密報，「邊疆匠人刺探軍情」的朱批下，磁石扳指與「汗國炮位」字樣共振發燙。雙喜研磨的朱砂突然結塊，腕間算籌暗紋與密報上的「鐵」字相觸——那是湘軍鐵竹算籌特有的冷感。
喀什噶爾城外，汗國軍監工的皮鞭抽在勞工背上，勞工們的腳步卻合著阿訇誦經的節奏：「算理本無界，火塘照夜路」。每十步一停頓的步伐，正將「每十步埋標記」的暗號踩進塵土。哈立德望著東方，手中算籌已刻滿汗國火器的部署數據——這些即將隨商隊西行的情報，終將在邊疆匠人的火塘裡，熔鑄成反抗的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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