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年五月初十,上海英租界被陰雨籠罩,細密的雨絲不住地敲打著彙中飯店的彩色玻璃,發出單調沉悶的聲響。鬆本正雄此刻正蜷縮在飯店的地下室實驗室裡,周圍一片狼藉。櫻花木在酒精噴燈的炙烤下,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臭味,與抗磁砂溶液那刺鼻得讓人皺眉的氣味,在狹小的空間裡交織、纏繞。
他雙眼死死盯著顯微鏡下的輝鉍礦顆粒,眼神中滿是癲狂與不甘,突然,他像是失控了一般,操起鑷子,狠狠戳向載玻片。隨著清脆的破碎聲,淡藍色的液體迅速滲入手背那醒目的櫻花刺青,在手背上蜿蜒,而刺青下的疤痕,在昏暗的煤油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氣。
“清國人的算籌……”他衝著空蕩蕩的空氣,冷冷地嗤笑一聲,那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股令人寒顫的鐵鏽味。就在這時,實驗台上擺放的十二塊櫻花木切片中,第七塊毫無預兆地爆出幽藍的火焰,火苗呼呼亂竄。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猛地站起身,慌亂中扯開身上的白大褂,內襯上醒目的“玄洋社”刺青暴露無遺。那刺青的圖案邊緣隱隱滲著暗紅,乍一看,就像剛染上還未乾透的血跡,格外刺眼。
就在這混亂之際,角落裡的留聲機突然沙啞地響了起來,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鬆本君,玄洋社需要成果。”這聲音在寂靜的地下室裡回蕩,仿佛帶著無形的壓力。鬆本憤怒地一腳踢翻正在燃燒的切片,飛濺的火星一下子濺到牆上掛著的《清國算理密檔》上,密檔第三頁繪製的航線圖瞬間被灼出一個焦黑的破洞。
鬆本惱羞成怒,一把抓起改裝過的尼康相機。鏡頭蓋內側的二進製編碼在昏暗中泛著冷冷的光,像是某種隱晦的詛咒。他用袖口胡亂地擦過鏡片,鏡片上映出他眼底布滿的、跳動的血絲,顯得格外可怖。
“陳阿水,”他壓低聲音,對著相機惡狠狠地低語,一邊說著,手指一邊神經質般地撫過用櫻花木製成的圓盤,“你的算籌就算能敲碎木頭,可永遠敲不碎大和民族的決心。”圓盤的中心,嵌著一粒狀物體,表麵還粘著些許棕黃色的纖維。當他把圓盤往相機裡塞的時候,從鐵錨堂布坊的方向,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在這緊張壓抑的氛圍裡,顯得格外突兀。
就在這時,蒸汽鐘“當——當——”地鳴響起來,聲音沉悶而悠長。鬆本下意識地抓起懷表,表蓋內側那不斷跳動的倒計時,如同一把尖銳的針,直直刺痛他的眼球。緊接著,實驗室的暗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個頭戴瓜皮帽的細作閃身而入。鬆本的目光瞬間被細作袖口上那若隱若現的算理布紋吸引,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帶來了?”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細作遞過來的錦盒,指尖不經意間擦過細作胸前佩戴的北洋徽章,就在接觸的瞬間,徽章的金屬表麵突然浮現出一片片灰綠色的斑點,仿佛被某種邪惡的力量侵蝕。
錦盒打開,裡麵的算理譜帶著頤和園特有的熏香氣息撲麵而來。當慈禧太後那標誌性的朱批在抗磁砂溶液裡漸漸顯形時,鬆本的瞳孔瞬間急劇收縮。然而,仔細端詳後他才發現,那不過是行筆間自然暈開的墨痕,根本沒有任何他們所期待的暗紋。他氣得臉色鐵青,猛地將譜麵粗暴地拍進細作懷裡,轉身時,由於動作太大,一下子撞翻了實驗台。櫻花木切片與抗磁砂溶液一股腦兒地潑灑在地上,“嗤”的一聲,騰起一縷令人作嘔的黃綠色霧氣。霧氣所到之處,通風口的鐵柵欄瞬間被腐蝕,鏽跡迅速蔓延開來。
“告訴玄洋社,”他強壓著怒火,用算理布擦著手,咬著牙說道,“五月十五,準時開市。”細作離開後,鬆本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櫻花木胸針,彆在領口。胸針輕輕轉動,內側刻著的“72”字樣露了出來——那是某種意義不明的倒計時,仿佛預示著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細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鬆本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故意路過鐵錨堂布坊。在經過染缸的時候,他裝作不經意地撞了上去,染缸瞬間翻倒,靛藍色的染料如洶湧的潮水般潑灑出來,一下子濺上他的褲腳。就在染料接觸褲腳的瞬間,他袖口藏著的膠囊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哢嗒”聲,某種油狀液體在與染料接觸後,迅速被中和成無色。與此同時,布坊二樓傳來算籌碎裂的聲音,鬆本下意識地抬頭望去,隻見陳阿水正將半片櫻花花瓣浸入肥皂水中,水麵上泛起一層可疑的油光。
突然,蒸汽鐘毫無預兆地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鳴叫聲,鐘擺開始瘋狂地搖晃起來,鐘麵上算籌圖案所指的方向,赫然是南方。鬆本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就在這時,一輛馬車從暗處緩緩駛來,鬆本迅速鑽進馬車。“櫻丸號”的船票被他緊緊攥在掌心,滾燙得仿佛要將他的手灼傷。
然而,他並不知道,此刻的陳阿水正神色凝重地將染血的算籌碎片遞給王阿福。在算籌碎片的縫隙裡,嵌著半粒黃綠色的結晶,那是從鬆本實驗室下水道裡好不容易撈出的致命物證。
“通知鐵錨堂,”陳阿水目光堅定地盯著窗外如絲的雨幕,一字一頓地說道,“日本人的算籌,帶了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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