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四年六月二十,1624年8月3日。
晨霧剛散,澎湖灣的海水泛著鉛灰色的光。
風櫃尾堡的荷蘭哨兵突然扯響了銅鈴,
那急促的叮當聲穿透潮濕的空氣,撞在棱堡的石牆上碎成一片慌亂。
海平麵上,五艘巨艦正破開晨霧駛來,
主桅上飄揚的橙白藍三色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製式軍旗。
“是巴達維亞的艦隊!”
雷爾生拄著軍刀登上城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
他望著旗艦那高聳的船樓,認出了船尾繪製的金色海獸徽章,
“是熱蘭遮號!宋克來了!”
棱堡內頓時響起一陣稀稀拉拉的歡呼,隨即又沉寂下去。
守軍們大多麵色蠟黃,熱帶疫病已掏空了他們的力氣,儲水缸裡的水隻剩下薄薄一層,
昨夜最後一隻山羊被宰殺分食後,連啃骨頭的力氣都快沒了。
熱蘭遮號緩緩錨定在風櫃尾堡東南的深水灣,放下小艇。
宋克踩著繩梯登上棱堡時,雷爾生注意到這位新任指揮官的靴底還沾著巴達維亞的紅土,銀質肩章在陽光下閃得刺眼。
“雷爾生司令,”
宋克的荷蘭語帶著澤蘭省的口音,語氣裡聽不出喜怒,
“我帶來了巴達維亞評議會的決議。”
他揮了揮手,隨員立刻展開一卷羊皮紙,
“但在宣讀之前,我想知道,為什麼東印度公司的堡壘會被明國海軍困成這樣?”
雷爾生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指向北邊的龍門港,那裡隱約可見幾艘巨艦的帆影:
“是永明鎮的李國助,李旦的兒子。”
“他帶著四艘怪物船,炮口比咱們的青銅炮還粗,每天都在三裡外放炮示威。”
他從懷裡掏出邦特庫帶回的條件清單,手指抖得厲害,
“他要咱們無條件投降,賠償二十萬兩白銀,把風櫃尾堡整個交出去,還要送還建造風櫃尾堡剩下的華人勞工。”
宋克接過清單,眉頭越皺越緊。
當看到“賠償二十萬兩白銀”時,他猛地將清單拍在石桌上:
“荒唐!東印度公司在馬六甲的全年利潤也不過十五萬荷蘭盾,他以為我們是銀礦主?”
他轉向隨員,
“格羅寧根號的36門炮都準備好了嗎?讓永明鎮的小子看看,什麼是真正的荷蘭艦隊。”
“司令,”
隨員低聲道,
“了望哨說,永明鎮的四艘戰艦都是千噸級的,每艘載炮四十四門,”
“其中二十四磅炮就有30門,18磅炮也有90門……”
宋克的話卡在喉嚨裡。
他征戰亞洲五年,見過最大的葡萄牙蓋倫船也不過七百噸,載炮最多三十門。
千噸級的四十四炮艦?這在東方簡直是天方夜譚。
就在這時,西北方向傳來一聲悶響。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