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分成三隊,一隊查火炮,二隊點彈藥,三隊清糧食。
西側炮位上,十二門青銅炮並排而立,炮口還留著硝煙的痕跡。
俞谘皋讓人擦拭炮身,露出底下的編號,其中一門炮的炮尾刻著“voc1623”,
正是去年荷蘭東印度公司攻占澎湖時帶來的第一批火炮。
“這些炮得好好保養。”
俞谘皋摸著炮身,
“比咱們仿製的紅夷炮輕三成,射程至少遠兩裡。”
李國助沒說話,目光落在彈藥庫的廢墟裡。
那裡散落著一些破碎的陶片,像是華工們用過的碗。
他彎腰撿起一片,陶片邊緣還留著手指的壓痕,顯然是手工捏製的。
“少東家,”
鄭芝龍捧著一本賬簿走來,
“火藥500桶,每桶30斤,都是上好的佛蘭德斯火藥;”
“糧食300擔,有糙米也有燕麥,夠駐堡士兵吃三個月。”
私下裡,他可以叫李國助義弟,但在外人麵前,還是得保持必要的恭敬,稱“少東家”。
文書在清單上一一記下,李國助忽然道:
“加一條,堡內所有華工遺物,交由泉州府運回原籍交給死者親屬。”
“找不到親屬的,就由官府出資立衣冠塚安葬。”
俞谘皋一怔,隨即點頭:“該當如此。”
荷蘭士兵撤離時,有人回頭望了一眼堡頂的旗杆,那裡已經升起了大明的十二角日月旗。
李國助站在旗杆下,看著十二角日月旗在風中舒展,忽然對鄭芝龍道:
“讓人在堡門刻塊碑,寫上‘忠魂堡’三個字,再刻一行小字——”
“萬曆三十二年及天啟二年至四年,千餘華工殉於此。”
9月1日,黎明,
澎湖灣的潮水退到最低,宋克的艦隊緩緩駛出馬公灣,五艘主力艦排成單列,
熱蘭遮號的船尾飄揚著橙白藍三色旗,在晨光中像一塊褪色的補丁。
鄭芝龍指揮著趙公明號跟在艦隊側後方,
帆布上畫著永明鎮的玄武盾徽,像是在給這支敗軍引路。
作為給鄭芝龍的新婚禮物,李國助已經把趙公明號正式移交給了他。
如今李國助的旗艦是華光大帝號。
……
“少東家的密令。”
鄭芝龍站在船尾,對舵手道,
“保持一箭之地,仔細看大員港的地形,水深多少,有沒有暗礁,能不能停千噸級的船。”
舵手拿出測深錘,鉛錘墜入海麵,繩子上的刻度緩緩下沉:“這裡水深三丈,能停大船。”
鄭芝龍讓人在海圖上標記,筆尖劃過“大員”二字時,他忽然想起李國助的話:
“東番島的沃土裡,能種出比福建更壯的稻子。”
風櫃尾堡的城頭上,南居益望著荷蘭艦隊消失在海平麵,對李國助道:
“他們真會去大員?”
“會。”
李國助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台灣島方向,
“宋克帶不走風櫃尾堡,就得找新的據點,”
“相比馬尼拉,大員離福建更近,是他們目前打擊馬尼拉大帆船貿易的唯一選擇。”
袁可立在旁笑道:“你早就算準了?”
“不算準,是賭。”
李國助轉身走下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