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牆還有盲溝,水往滲水井裡流,淹不了船。"
"去年冬天試造過一艘小漕船,”
洪升突然開口補充道,
“開春融冰時抽了三天水,船滑進江裡時穩穩當當的。”
袁可立望著滑道儘頭,仿佛已看見船下水的景象,朗聲笑道:
"既懂借地勢,又會用機器,難怪敢在這苦寒之地造船。”
“這般看來,開春的作戰計劃的執行有保障了。"
火塘裡的鬆木劈啪作響,將眾人的影子投在漕船的骨架上,像一群正在生長的樹。
沈有容正指著漕船的水密隔艙講解麻絲膩子的用法,忽聞外麵傳來一陣沉悶的突突聲,像有巨獸在地下低吼。
"預製件工坊的機器怕是又開足了馬力。"
他笑著攏了攏披風,
"咱們去瞧瞧那邊的蒸汽鋸開大料吧。"
眾人辭了漕船船塢的工匠,踩著結霜的木棧道往西北走。
"昨兒領的紅鬆夠做三根主龍骨,”
韓溪亭的賬本在懷裡揣得嚴實,邊走邊念叨,
“照玄扈先生那機器的性子,這會子該剩半根了。"
"夫人這賬本比船肋還準,漏了半寸都能算出來。"顏思齊在旁打趣。
說笑間,前方地窨子的門簾下透出暖光,那突突聲愈發清晰,混著木材斷裂的脆響。
掀開牛皮氈門簾,一股混雜著鬆脂與鐵腥的熱氣撲麵而來。
這座半地下工坊與先前的船塢格局無二,隻是空氣中飄著細密的木屑,在火塘與氣窗透進的光線下浮沉。
最惹眼的是中央那台蒸汽鋸木機,紅鬆基座上立著丈許高的鐵皮機身,
最上頭是立式汽缸,鋥亮的銅製缸體直挺挺豎著,像根粗壯的金屬柱子,
缸頂的蒸汽閥不時哧哧噴出白汽,在暖空氣裡凝成細水珠。
汽缸下方連著黃銅製造的分離式冷凝器,彎彎曲曲的銅管從缸側伸出來,
末端垂著個銅製接水盤,冷凝水正嘀嗒嘀嗒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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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盤裡積了小半盤,偶爾濺出幾滴,打在基座的紅鬆上,洇出深色的濕痕。
汽缸底部連著曲柄連杆,鐵製的連杆隨著活塞上下往複運動,哐當哐當地帶動著橫軸轉動。
橫軸一頭連著直徑約莫三尺的鐵鋸片,鋸齒閃著寒光,此刻正滋滋地啃著一根四五丈長的紅鬆。
連杆每上下一次,鋸片便飛速轉半圈,木屑像雪片般從切口處炸開,
有的粘在工匠的羊皮襖上,有的落在蒸汽閥噴出的白汽裡,轉眼就被烘成了細粉。
旁邊的蒸汽刨床結構相仿,隻是曲柄連杆連著的不是鋸片,而是鑄鐵台麵上的刨刀架。
一根約莫兩丈長的落葉鬆木板被鐵鉗死死夾住,刨刀隨著連杆運動來回滑動,
沙沙聲裡,薄如蟬翼的木片卷著圈兒飛出來,落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一個工匠蹲在刨床旁,手裡攥著木尺,眼睛緊盯著刨刀走過的痕跡,嘴裡不停念叨:
"再深一分,再深一分......"
工坊東側堆著成排的預製件:
龍骨被架在木架上,最粗的一根足有一尺二寸寬,表麵用炭筆標著"炮艇主龍骨";
肋骨堆成扇形,曲率各不相同,有的用落葉鬆製成,彎度平緩,有的是白樺木,弧度陡峭,旁邊木牌寫著"漕船肋三";
船板碼得整整齊齊,薄的三寸,厚的五寸,邊角都削著倒角,顯然是炮艇用的防冰棱船殼板;
桅杆則豎在角落,最粗的一根丈許長,頂端削出榫頭,正等著裝橫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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