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門口的狗皮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雖說入了教,可他也是人,也有親情。
家人就是他最在乎的,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報官,可他不敢。
見那個人又來了,拿著自己娃的撥浪鼓,對著自己笑,核桃決定認輸。
“長哥?”
“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的孩子!”
“如果你不聽話,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到現在還沒納妾呢?”
譚伯長笑眯眯的在前麵走,核桃乖乖的跟在後麵。
核桃想動,卻不敢動,腰身上頂著一柄錐子。
“門主,核桃不見了,我就說了,這小子就他娘的不靠譜,他走這家,去那家,說不定早就被人收買了!”
花椒鋪子掌櫃臉色陰沉。
核桃是他儘心培養的聯絡人,為了讓他儘心做事,他給錢,給女人,甚至花關係給他在長安了家。
關鍵時候人不見了。
就在他想著如何找出核桃的時候,門外的小夥計突然衝了進來,大聲道:
“門主,兄弟們起事了!”
“誰安排的?”
“不知道!”
起事,聞香教在初二的傍晚起事了。
近幾年來長安的政事清明,新糧的耕種深得人心。
風聲傳出去後逃難的人就多了,有的人來了能混口吃的。
有的人隻能靠坑蒙拐騙活著。
這群人聚集在衙門指定的地方。
當有人揭竿而起,喊出殺大戶,分錢糧的口號時響應者無數。
他們要做大事,最倒黴的卻是他們身邊的人。
他們第一件事就是點燃了西城棚戶區,然後瘋狂的開始搶奪,獸性釋放出來的他們已經就不是人了。
先前對他們不好,得罪他們的人最先遭殃。
很有威望,能和衙門搭上話的水爺被一漢子放倒。
漢子覺得不解恨,飛起一腳,水老爺子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瘋驢子,你不能和他們一起,不能啊……”
望著水老頭的厲聲呼喚,已經跑開的瘋驢子走了回來,朝著老頭的嘴巴就是狠狠的一拳,然後使勁的呸了一口。
“讓你管,你真當你是個官啊!”
“孩子,不能去,不能去啊!”
瘋驢子撿起一塊石頭,重重的拍下。
長安城裡也開始冒煙了,城牆上的守衛一見城裡冒煙就知道有人在搞事,立刻敲響了警鐘!
鐘樓的鼓聲也突然響起,大慈恩寺的鐘聲緊隨其後。
“他娘的是有人作亂是麼,是有人作亂是麼,哎呀呀,怪不得眼皮一大早就開始跳呢,這他娘的是要發財啊!”
“快快,幫我披甲,快快.....”
在聞香教的蠱惑下,城裡的閒人已經有了浩浩蕩蕩的趨勢。
在走過某個鋪子後,這一群人突然就有了數十把武器,他們朝著城東的庫房出發,那裡堆積著棉花,糧食,布絹……
文六指把兒子塞到用來藏紅薯的墓室裡,拎著刀就出門了。
餘令出行了三次,他自告奮勇的去報名了三次。
他三次都遇到了王輔臣,三次都是一招躺。
他太瘦了,還高,底盤不穩。
不是他不行,文六指這樣的瘦高個上了戰場容易被人射死。
雖說沒有跟著餘令去發財,人家現在也混起來了。
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鹹寧縣刑房的一名吏,管刑房,領俸祿,鄉親們嘴裡的鐵飯碗。
“孩兒他爹,能不去麼?”
“不能不去啊,我這當官的不去,等知府衙門查下來,你覺得咱們家還能住大房子麼,快滾回去……”
“孩兒他爹......”
“孩兒他爹想當典史!”
文六指跑開了,開始挨個敲門。
當他拉起一支隊伍的朝著賊人衝去的時候,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剛跑過去,就聽到一聲轟響,有人飛起來了。
飛起來的人血肉模糊,這一次,衙門直接動用了火藥包,免得無辜百姓被裹挾了進來。
用最具威懾力的手段,震懾宵小。
“上上,上上,小組為隊,把這群人切開,衙役馬上就到了,咱們的功勞不能讓這群狗日的給拿走……”
“上上……”
小隊長指揮著人手,按照從餘令學來的法子,準備跟人巷戰。
“弓腰,弓腰,上......”
礦徒上了,這群人裡有一部分是跟著餘令去過遼東的,他們頂在最前麵。
文六指怒吼一聲,他給自己打氣,氣打滿了,一咬牙,也跟著去了。
花椒鋪子掌櫃望著這群人。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座下童子被人一刀砍掉腦袋,然後倒在血坑裡不動彈,他料想的情況沒有發生。
“抓活的,抓活的用來修路……”
“大人,小的也來搭把手,要我做什麼麼?”
“滾回家裡去!”
“大人,這算軍功麼,腦袋值錢麼?”
“滾啊!”
長安百姓衝出來了,他們跟著隊伍開始打人。
一扁擔下去花椒鋪子掌櫃心更亂了,他都沒有想過長安百姓會衝出來。
他們難道不該跟著自己一起來反抗麼?
“殺啊,餘令不得人心,把長安的人不當人,大戶越來越有錢,我們到現在還住在窩棚裡,憑什麼啊……”
沒有人在乎他的話。
因為,衙役出來了,一隊隊手持大號盾牌的長安鄉勇正在肆意砍殺自己的信徒。
這場麵,比切土豆還簡單。
恍惚間,他看到文六指。
他都沒想到這個猥瑣的家夥會這麼猛。
他手中的長矛呼呼響,不斷的突刺,不斷的往前,不斷的朝著自己兒郎的下三路招呼,不斷的朝自己衝來。
“掌櫃的,我認得你,好日子不過你來造反?”
“文六指,你該死!”
“他娘的,老子多少會一點,看你後麵!”
花椒鋪子掌櫃轉過頭,他看到了騎著馬的茹讓,望著躍躍欲試的茹家家丁......
“掌櫃的,你好.....”
他想高呼建元‘大乘興勝’,他突然聽到了火銃的響聲。
木愣地低下頭,全身都在冒血。
朱存相也來了,當他看到和自己一起做交易的掌櫃竟然是這次禍亂背後的人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讓哥,你一定要告訴令哥我是無辜的,一定要……”
茹讓笑了笑,輕聲道:
“你,真的無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