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鈺門關內依舊是一片忙碌景象,平安無事的表象下,暗流湧動。士兵們不敢有絲毫懈怠,馬不停蹄地搬運物資、加固城防、調試器械,仿佛要將每一寸城關都武裝到牙齒。工匠們守在投石機旁,反複擦拭、校準,弓弦被拉了又拉,箭矢堆成小山,火油罐子擺放得整整齊齊,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將至的肅殺氣息。
周桐前一晚幾乎徹夜未眠,在城牆巡視到天色破曉才回營帳,沾床便沉沉睡去。這一覺睡得極沉,像是陷入了無儘的泥沼,外界的嘈雜都被隔絕在外。直到第三天,他還在夢鄉之中,恍惚間,隻覺有人大力搖晃自己的肩膀,耳邊傳來焦急的呼喊:“周公子!醒醒,醒醒!”
周桐猛地睜眼,映入眼簾的是趙德柱滿是焦急的臉龐,惺忪的睡眼瞬間清醒,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問道:“怎麼了?出啥事了?”
趙德柱喘著粗氣,語速飛快:“派出去跟蹤商隊的人回來了!一共去了五個,就回來了倆,情況不妙啊!”
周桐瞬間睡意全無,鞋都來不及穿好,便隨著趙德柱大步朝營帳外跑去。隻見營帳不遠處,兩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士兵癱坐在地,身形搖搖欲墜,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疲憊,身上還掛著幾處擦傷,血跡乾涸,結成暗紅色的痂。其中一人嘴唇乾裂,麵色慘白如紙,見到周桐,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卻雙腿一軟,直接昏了過去。
周桐快步上前,扶起另一個還清醒的士兵,急切問道:“彆急,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士兵眼眶泛紅,聲音顫抖,帶著幾分哽咽:“周公子,我們跟著商隊,一路小心潛行,本想著探聽金兵的動向。誰知道,還沒等靠近,就瞧見一群黑衣人……不對,肯定是金兵的暗哨,把商隊的人全給殺了,一個不留啊!財物、貨物扔了一地,鮮血把周遭的土地都染紅了。”
他大口喘著氣,平複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我們怕暴露,躲在遠處的山坳裡,大氣都不敢出。可還是被金兵的巡查發現了,他們放箭,一下子射死了我們兩個兄弟。老三……老三機靈,引著那些金兵進了林子,給我們爭取逃跑的時間,可這會兒,估計也凶多吉少了。”
說到此處,士兵再也抑製不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身體瑟瑟發抖:“周公子,我們一路沒敢停歇,飯也沒吃,水也沒喝,拚了命跑回來報信,就怕耽誤大事。”
周桐麵色凝重,輕輕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沉聲道:“你們做得對,辛苦了,先歇著。”說罷,朝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趕緊扶這兩人下去醫治、安置,再準備些吃食和熱水,讓他們恢複元氣。
眾人散去後,周桐站在原地,眉頭緊鎖,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成拳。事態遠比預想的還要嚴峻,商隊被屠,跟蹤的士兵折損大半,足以證明金兵已然有所察覺,說不定此刻大軍正向鈺門關火速逼近。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大步朝歐陽羽的營帳走去,每一步都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眼下必須立刻調整守城策略,分秒必爭,方能應對這場迫在眉睫的危機。
行至歐陽羽營帳前,周桐撩開簾子,徑直而入。歐陽羽正對著沙盤沉思,聞聲抬頭,瞧見周桐滿臉的凝重,心中已然猜到七八分,輕聲問道:“跟蹤的人回來了?情況如何?”
周桐咬了咬牙,將方才得知的情況一五一十複述一遍,末了,重重地歎了口氣:“師兄,看來金兵是蓄謀已久,咱們不能再按原計劃行事了,守城部署得立馬調整。”
歐陽羽微微頷首,目光落回沙盤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邊緣,神色冷靜,大腦飛速運轉:“沒錯,金兵此舉,意在切斷我們的情報來源,同時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傳令下去,城牆上的了望哨加倍,巡邏頻次增加,投石車、神機弩即刻進入備戰狀態,所有士兵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迎敵。”
周桐應了一聲,轉身欲去傳令,卻又被歐陽羽叫住:“等等,還有,讓夥房多備些乾糧,分發給士兵,大戰一旦打響,怕是沒時間生火做飯了;傷兵營那邊,藥品、繃帶也得充足供應,以防傷亡過重。”
“明白。”周桐領命而去,迅速召集各路將領,傳達指令。一時間,鈺門關內再度忙碌喧囂起來,士兵們奔赴各自崗位,了望哨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城外的一舉一動;巡邏隊腳步匆匆,穿梭在城關的各個角落;投石車旁,士兵們再次檢查器械,裝填巨石;神機弩手搭箭上弦,瞄準城外,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金兵的到來,一場生死較量,已然拉開帷幕。
午後,烈日高懸,空氣仿若凝滯了一般,沉甸甸地壓在鈺門關上空。城牆上,士兵們如一尊尊雕塑,緊握武器,汗濕的脊背挺得筆直,目光死死地盯著遠方。周桐也站在城頭,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似要衝破胸膛。
起初,遠方的天際隻是騰起一片黃塵,如沙暴肆虐,滾滾而來,漸次遮蔽了大片蒼穹。隨著那黃塵愈發逼近,嘈雜的馬蹄聲、喊殺聲如洶湧的潮水,一波波灌入耳中,震得人心神俱顫。周桐瞪大了雙眼,雙手不自覺地攥緊城垛,指節泛白,掌心滿是冷汗,濡濕了粗糙的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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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金兵的陣容時,饒是周桐來自信息爆炸、見慣大場麵的現代,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烏泱泱的人群,漫山遍野,望不到儘頭,黑色的營帳如雨後春筍,眨眼間便在關外大片土地上支起,好似一片陰森的烏雲籠罩而下。數不清的金兵穿梭其間,甲胄在日光下閃爍寒光,刀槍林立,氣勢洶洶。
馬嘶聲劃破長空,金兵的騎兵隊列尤為矚目,戰馬膘肥體壯,馬蹄刨地,濺起陣陣塵土,馬上的騎士身形魁梧,滿臉凶悍,手中長刀揮舞,寒光霍霍,利刃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周桐的目光觸及那森冷刀鋒,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仿佛那刀下一秒就會砍向自己。
更要命的是金兵的弓箭手方陣,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弓箭手們搭弓引箭,動作嫻熟,一支支羽箭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箭尖直指鈺門關。周桐瞧見這陣仗,隻覺頭皮發麻,雙腿發軟,腦海中不受控地浮現出那些羽箭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的慘烈畫麵,身子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一隻蒼鷹忽地振翅高飛,掠過城頭,發出尖銳的唳聲。周桐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差點驚呼出聲,臉色瞬間煞白。身旁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周公子,莫慌!咱這城牆堅固,定能守得住。”可周桐喉嚨乾澀,吞咽數次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這般陣仗,前所未見,怎能不怕……”
為了穩住心神,他強迫自己深呼吸,可吸入的滾燙空氣,絲毫緩解不了胸口的憋悶。他努力回想在現代看過的戰爭片、讀過的兵書,試圖從中尋出克敵之策,但眼前真實的戰爭場景太過震撼,思緒亂成一團麻,知識碎片在腦海裡七零八落,拚湊不出完整的計劃。
那裡,金兵還在不斷集結,營帳愈發密集,喧囂聲此起彼伏。周桐緊咬牙關,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讓他稍稍清醒。他明白,此刻恐懼毫無用處,身後是萬千百姓,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鈺門關不容有失。他暗暗攥緊拳頭,在心底給自己打氣:“既來之,則安之,拚了!”說話間,眸子裡的慌亂褪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擲的決絕。
歐陽羽目光如炬,緊鎖著城下那一片營帳,沉聲道:“師弟,金兵現下是在休息集結,養精蓄銳,依我看,不是今晚,便是明日,這場硬仗就要實打實開打了。咱們一刻都鬆懈不得,須得緊盯他們的一舉一動。”
周桐重重點了點頭,舌尖下意識地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應道:“師兄所言極是,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說話間,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沁出的冷汗,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腦海中飛速梳理著這些日子籌備的守城計劃,投石機的精準射程、城外陷阱的布局、兵力的調配,樁樁件件,容不得半點差池。
周桐轉頭看向身旁的士兵,高聲喝道:“兄弟們,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檢查武器,備好箭矢、石塊,了望哨時刻盯著金兵營帳,稍有風吹草動,即刻來報!”士兵們齊聲應和,響亮的呼喊聲在城牆上回蕩,驅散了些許凝重壓抑的氛圍。
歐陽羽微微頷首,接著叮囑:“傳令下去,讓夥房速速準備乾糧,分發給各個崗位的兄弟,吃飽了才有力氣殺敵。還有,傷兵營也得再核查一遍藥材儲備,軍醫隨時待命,以防開戰便有傷亡。”身旁的傳令兵領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城牆拐角處。
在金軍營帳之中,金衛術背負雙手,來回踱步,腳下的地毯都快被他踏出一條凹槽來。猛地,他頓住身形,轉頭看向營帳角落,那裡站著身形狼狽、滿臉倦色的最後一批暗探,聲音冷厲地質問道:“你確定城裡就隻有最多萬人守軍?還有鼠疫肆虐?此事關乎大軍生死,容不得半點差錯,你如實講來!”
那暗探“撲通”一聲跪地,磕頭如搗蒜,言辭懇切道:“大皇子放心,小人親眼所見!城內士兵行色匆匆,疲態儘顯,多處營帳空無一人,粗略算來,守軍絕不超萬人。而且小人潛伏時,瞧見軍醫頻繁出入營帳,不少士兵發熱嘔吐、形容枯槁,定是染上鼠疫無疑!”
金衛術雙眸微眯,眼底閃過一絲狠厲與自得,沉默片刻後,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看來這鈺門關已是強弩之末,搖搖欲墜,上天都要將這城關拱手相送於我大金!”笑罷,他大手一揮,示意暗探退下,轉頭看向阿裡木,“軍師,眼下局勢已然明晰,鈺門關人手短缺,中原那些‘兩腳羊’此刻怕是還懵懵懂懂,大順朝援兵遠在天邊,趕來已然不及。咱們可不能錯失這大好良機,依你之見,當如何行事?”
阿裡木輕搖折扇,嘴角噙著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緩緩道:“大皇子,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刻唯有速戰速決,方能避免夜長夢多。這城關看著唬人,實則內裡空虛,咱們集中兵力,一輪猛攻下,不愁拿不下。先以騎兵和獵鷹打頭陣,遠距離騷擾,攪亂守軍心神,挫其銳氣;待守軍疲於應對之時,步兵迅速跟上,扛起雲梯、推著撞木強攻;工程兵緊隨其後,填平壕溝、修複攻城器械,確保攻勢順暢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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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衛術微微頷首,深以為然,眼中貪婪與野心交織,接話道:“軍師所言極是,不僅要破城,還得給將士們些甜頭。傳令下去,誰先攻上城頭,誰就先挑中原美女為妾,賞賜最肥沃的土地!讓他們打起十二分精神,奮勇殺敵!”
此令一出,營帳外瞬間炸開了鍋,歡呼聲如洶湧的潮水,一波高過一波。金兵們聽聞賞賜,各個摩拳擦掌,眼睛放光,仿若已然看到美人在懷、良田在握的美妙場景。“攻上城頭!搶美女!占良田!”的呼喊此起彼伏,響徹整個營地。
靖基汗武滿臉漲得通紅,興奮地揮舞著巨型戰斧,大步跨到金衛術身前,單膝跪地,高聲道:“大皇子放心,末將願率先鋒騎兵,打頭陣衝在最前,定不負所望,率先撕開鈺門關的防線!”
金衛術抬手扶起他,朗聲道:“靖基將軍勇猛,本皇子自是信得過。此次攻城,全賴將軍與諸位將士齊心協力,事成之後,榮華富貴少不了大家的!”
說罷,金衛術大步走出營帳,翻身上馬,拔劍出鞘,寒光凜冽的劍身直指鈺門關方向,高聲喝道:“全軍聽令!騎兵在前,呈扇形散開,準備弓箭騷擾;步兵緊隨其後,列方陣,扛起雲梯、撞木;工程兵推著器械居後,聽候調配!各部隊即刻行動,違令者斬!”
一聲令下,金兵們迅速忙碌起來。先鋒騎兵們如黑色閃電,眨眼間翻身上馬,韁繩一抖,戰馬嘶鳴著向前奔去,馬蹄刨起滾滾塵土。騎手們抽出長弓,搭箭上弦,身姿矯健,動作嫻熟,迅速列成扇形陣,箭頭直指鈺門關城頭;步兵們則兩兩一組,扛起雲梯、推著撞木,邁著整齊有力的步伐,喊著震天的口號,組成一個個堅實的方陣,緊跟騎兵之後;工程兵們推著裝滿工具、木材與石塊的小車,匆匆跟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卻顧不上擦拭,目光堅定,時刻準備投入戰鬥。
大軍浩浩蕩蕩,如黑色的鋼鐵洪流,向著鈺門關滾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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