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煉鐵坊後院。
周桐蹲在床子弩旁,手指輕輕敲擊弓臂,木質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皺了皺眉,轉頭看向正在檢查絞盤的周平:"爹,這木頭會不會太脆了?射幾輪怕是就要裂。"
周平頭也不抬,手裡的銼刀在齒輪上刮出細碎的木屑:"急什麼?好弓三年成,你這床子弩才做了一天就想著上陣殺敵?"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木料得選,得晾,得加工——你以為隨便砍棵樹就能用?"
倪天奇扛著一根新刨好的木料走過來,聞言嗤笑一聲:"小子,教你個乖。做弓臂的木頭,得選三十年以上的鐵樺木,紋理要直,不能有疤結。砍下來後得陰乾兩年,再用桐油浸泡三個月,最後用火烤定型。"
他拍了拍手裡的木料,"就這根,還是去年存的,勉強能用。"
周桐挑眉:"那按這速度,造一架床子弩得等到猴年馬月?"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周平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該他們發揮作用的時候到了。"
周桐接過紙條掃了一眼,眼睛一亮:"爹,您這是早有準備啊?"
周平哼了一聲:"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他指向紙條上的內容,"按這個來,分工明確,省得浪費時間。"
周桐立刻招手叫來趙德柱和萬科:"老趙,過來!按這個安排人手!"
趙德柱湊過來一看,頓時瞪大眼睛:"這、這麼多字?"
萬科在一旁偷笑:"老趙,您不是已經能認字了嗎?"
趙德柱老臉一紅:"咳,認是能認,就是......"他撓了撓頭,突然一拍大腿,"算了,萬科你念給我聽!"
周桐無奈搖頭,乾脆親自解釋:"分三批人。第一批去青龍山北坡砍鐵樺木,要求樹乾筆直無疤,直徑至少一尺,砍回來後立刻剝皮,兩端塗蠟防裂。"
"第二批負責處理木料。鋸成兩丈長的段,用火烤軟後壓彎定型,再塗桐油陰乾。倪叔會帶人負責監督。"
"第三批去軍營倉庫取牛筋和麻繩,按昨天的法子絞合成弓弦。老王負責調配比例。"
趙德柱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這不成了工部了嗎?"
周桐大笑:"工部哪有我們快?"他拍了拍趙德柱的肩膀,"告訴弟兄們,等這玩意兒量產了,每人配一架!到時候金人來了,根本不用近戰,遠遠一箭射穿他們的先鋒官,看他們還敢不敢囂張!"
趙德柱眼睛一亮:"這感情好!"他轉身對萬科道,"去,把這話原原本本告訴弟兄們,保準他們乾勁十足!"
萬科領命而去。不多時,軍營方向傳來一陣歡呼聲,緊接著便是整齊的腳步聲——士兵們已經自發組織起來,準備進山砍樹了。
周平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搖頭:"你小子,忽悠人的本事倒是見長。"
周桐嘿嘿一笑:"這叫激勵士氣。"他轉頭看向正在調試絞盤的老王,"老王,這些木料處理完大概要多久?"
老王掐指算了算:"陰乾最少十天,塗油三天,定型兩天......"他瞥了眼周桐期待的眼神,無奈道,"最快也得半個月。"
"半個月......"周桐摩挲著下巴,"來得及。反正還沒打仗,咱們抓緊時間,先備好材料。"
另一邊,趙德柱已經帶著士兵們熱火朝天地乾了起來。他手裡攥著周平的紙條,像模像樣地指揮著:
"你!過會帶一百人去北坡,專挑筆直的砍!"
"你們幾個,帶人去倉庫搬桐油!"
"還有你們,跟著倪師傅學怎麼烤木頭!"
士兵們分工明確,動作麻利。有人負責丈量木料尺寸,確保統一;有人負責記錄數量,方便後續調配;還有人專門運送,將砍好的木料整齊堆放在陰涼處。
周桐看著這一幕,滿意地點點頭。他走到正在刨木板的倪天奇身邊,低聲道:"倪叔,等這批木料準備好了,咱們試試用鐵杉木和牛角片做複合弓臂,說不定更耐用。"
倪天奇手上動作不停:"就你點子多。"他抬頭瞥了眼周桐,"不過......倒也不是不行。"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騷動。隻見萬科帶著幾名士兵,扛著一根巨大的原木走了過來。那木頭通體黝黑,紋理細密,一看就不是凡品。
"大人!"萬科興奮地喊道,"我們在山腰發現了一棵雷擊木!質地硬得像鐵!"
周桐和周平同時站起身。雷擊木——這可是做弓臂的上好材料!
周平快步上前,用手敲了敲木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好料子!"他轉頭對倪天奇喊道,"老倪,過來看看!"
倪天奇丟下刨子,小跑過來。他摸了摸木頭表麵,又聞了聞,突然哈哈大笑:"天助我也!這木頭被雷劈過,比尋常鐵樺木硬三倍!"
周桐眼睛一亮:"那豈不是說......"
"三天!"倪天奇伸出三根手指,"給我三天時間,保證做出一副能射千步的弓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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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柱聞言,立刻扯著嗓子喊道:"都聽見沒?再加把勁!等要打仗了,咱們讓金人嘗嘗什麼叫"千步穿楊"!"
士兵們齊聲歡呼,乾勁更足了。
周桐望著忙碌的眾人,嘴角微微上揚。工部?嗬,他這支"民兵工部",效率可比朝廷那群老爺高多了。
等倪天奇帶著十幾個工匠去處理雷擊木後,周桐等人繼續調試第一架床子弩。隨著反複測試,問題逐漸顯現——木質輪軸在連續發射五次後就開始出現明顯磨損,絞盤轉動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