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和小十三駕著那輛極其“彆致”的紅漆拱頂馬車,慢悠悠地走在清晨的桃城街道上。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規律的“轔轔”聲,那鮮豔刺目的紅色車頂,在朝陽下簡直像個移動的靶子。
沒走多遠,路邊一個正在玩泥巴的孩童就指著馬車,奶聲奶氣地對他娘親喊:“娘!娘!快看!會走的土地廟!”
他娘親抬頭一看,也被那怪模怪樣的車頂和刺眼的紅色驚得一愣,隨即趕緊捂住孩子的嘴:“噓!彆瞎說!”但看向馬車的眼神也充滿了驚奇和一絲……敬畏?
坐在馬背上的周桐和小十三,隔著粗糙的麵具都能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把腦袋埋進馬鬃裡。還好有麵具遮著!周桐心裡哀嚎,這造型,簡直是行走的社死現場!
馬車終於拐進了通往縣衙後門的小巷。剛一露頭,就聽見前麵樹林裡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
“哇!這馬車……好……好氣派!”
“我的老天爺!這……這是又來了什麼大官?”
“這排麵!比之前那位大人還足啊!”
“快看那車頂!紅得跟火似的!”
正是守在那裡的趙德柱、萬科等人。他們顯然被這輛“威風凜凜”的座駕震懾住了,紛紛從藏身處探出頭來,伸長脖子張望,臉上寫滿了震驚和……羨慕?
周桐:“……”
能被趙德柱這審美清奇的家夥誇獎“氣派”,他這馬車得“彆致”到什麼程度啊?!他真不敢細想!
馬車在後門停下。周桐跳下馬,一把扯下臉上的麵具,露出真容,對著還在嘖嘖稱奇的趙德柱喊道:“老趙!彆看了!過來幫個忙!”
趙德柱看清是周桐,先是驚喜,隨即佯怒:“好哇!小說書!原來是你小子!耍我們呢?!剛才那個趕車的……”他想起剛才那個“苦力”的叮囑。
周桐趕緊打斷他:“這不是忙著去拿馬車嘛!時間緊任務重!行了行了,幫個忙,去後院幫我找些不要的舊布來,越多越好!要厚實點的!順便再找幾根結實的木棍!”
趙德柱不解:“拿布乾嘛?遮你這馬車?這不挺好看的嘛!多威風!”他圍著馬車又轉了一圈,還伸手摸了摸那紅得發亮的拱頂,一臉欣賞。
周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無力吐槽這跟西遊記裡孫悟空變的小廟如出一轍的審美。他擺擺手,語氣充滿了放棄溝通的疲憊:“得得得!哎,跟你聊不到一塊兒去!等著!我自己去拿墨!”
“墨?”趙德柱更懵了,“拿墨乾嘛?”
周桐已經頭也不回地推開了後院門,隻留下一句:“把這紅蓋頭給刷了!”
他剛踏進小院,就看到沈懷民和沈戚薇已經坐在石桌旁了。沈戚薇似乎還有些宿醉後的蔫蔫,但精神尚可。真真和愛愛侍立在她身後。沈懷民身後則站著一位氣息沉穩、眼神銳利的陌生侍衛顯然是暗衛之一)。
看到周桐這副“苦力”打扮進來,沈懷民眼中掠過一絲笑意:“準備何時啟程?”
周桐指了指門外,一臉無奈:“等我把那玩意兒‘塗’完就走。”
“‘塗’?”沈懷民和沈戚薇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周桐歎了口氣,側身讓開:“您二位……自己出去看吧。”
沈懷民和沈戚薇起身,帶著疑惑走到後門。當那輛紅得如同燃燒火焰的拱頂馬車映入眼簾時,沈戚薇先是一愣,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越笑越厲害,最後扶著門框笑得花枝亂顫:“噗哈哈哈哈哈……懷瑾弟弟!你這馬車……哈哈……真……真彆致啊!我……我長這麼大,還……還沒見過這樣的……哈哈哈哈……”連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沈懷民看著那輛造型奇特、顏色紮眼的馬車,嘴角也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眼中充滿了忍俊不禁的笑意,他微微搖頭,顯然也被這“傑作”震撼到了。
趙德柱等人看到沈懷民出來,連忙收斂了嬉笑,抱拳行禮:“大人!”
沈懷民擺擺手,溫和地問:“趙將軍不在營中,怎麼在此?”
趙德柱摸了摸後腦勺,嘿嘿一笑:“回大人!這不……想提前看看小說書他啥時候走嘛!弟兄們……弟兄們都在城門口等著呢!這次……這次就算砸鍋賣鐵,高低也得給他辦得風……風風光光!”他努力想用個文雅點的詞,最後還是憋出了“風風光光”。
“噗——咳咳咳!”剛走回後門準備去拿東西的周桐,聽到這句“砸鍋賣鐵辦得風風光光”,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被門檻絆倒!他扶著門框,沒好氣地吼道:“老趙!不會用詞就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他趕緊把手裡幾根找來的木棍塞給趙德柱,“趕緊的!把這些布巾纏在棍子上,纏緊實點!我去拿墨!”說完又風風火火地跑回院裡。
這時,小桃和徐巧也推開了房門走出來。徐巧臉色還有些蒼白,秀眉微蹙,一手輕輕揉著太陽穴,顯然宿醉的頭疼還在折磨她。
周桐走過去,對兩人道:“你們先去洗漱,吃點東西墊墊。等會兒上馬車了再睡。”他關切地看向徐巧,柔聲問:“巧兒,頭還疼得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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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巧皺著眉,聲音帶著點虛弱和委屈:“嗯……像要裂開似的……嗡嗡的……”那種仿佛有無數小錘子在腦子裡敲打的鈍痛感清晰可見。
周桐幫她按了按太陽穴:“忍忍,等會兒上馬車躺下會好些。我去把馬車‘處理’一下,咱們馬上就走。”
他轉身去找老王幫忙。不一會兒,老王和小十三跟著周桐出來了,三人每人手裡都端著一個不小的銅盆,盆裡裝了小半盆清水,裡麵赫然泡著七八塊甚至更多的墨錠!黑乎乎的墨汁正在水中緩緩暈開。
老王一眼看到那輛紅彤彤的馬車,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咂舌道:“少爺……要不……等會兒讓小十三架車吧?老奴……老奴還是騎馬跟在旁邊穩妥點……”他看著那紅頂,感覺自己坐上去會折壽。
周桐一臉生無可戀:“沒事……沒事的!老王!等把這紅頂刷黑了,應該……應該就沒那麼顯眼了!真不知道我爹他從哪兒弄來這麼多朱砂……”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叮囑老王,“對了,上去乾活的時候,裝得笨拙點,最好‘不小心’摔兩下,彆暴露身手。”
老王苦著臉:“少爺……至於嗎?摔……就算了吧?老胳膊老腿的……”他看著那光滑的車頂就有點發怵。
周桐想了想:“那也行!讓老趙他們幾個在下麵扶著點梯子,或者……乾脆讓萬科和小十三爬上去塗!”他指了指正圍著馬車嘖嘖稱奇的萬科。
老王立刻如蒙大赦,把銅盆往地上一放:“這主意好!少爺英明!那老奴去把灶上最後一點東西收拾了,再把行李搬上車?”他找借口就想溜。
周桐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行李就帶幾件換洗的,路上夠用就行。到長陽城再置辦新的!庫房裡支幾百兩銀子帶上就夠了,正好換身行頭添點家具。”
老王一愣,看了看那輛“彆致”的馬車:“那……這輛就不用帶了?”
周桐果斷點頭,指了指身後:“就它了!”他心想,好歹是爹的心意,雖然審美堪憂,但結實寬敞,內部也按他要求改造過,能躺能坐。至於顏色……刷黑了還能湊合用。
老王看著那紅頂,又看看周桐堅定的眼神,隻能認命地歎了口氣:“額……好吧。”
周桐轉身回自己房間,在床底下的暗格裡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形包裹。
解開油布,裡麵正是他那把精心保養的複合弓,弓弦已經細心取下單獨存放。烏黑的弓身泛著冷硬的光澤。他輕輕撫過冰涼的弓身,猶豫片刻。
“帶著吧。”他低聲自語,“就當……留個念想。”重新包裹好,提著它走出房間,放進了馬車車廂裡。
他特意掀開車簾看了看車廂內部:沒有傳統馬車那種凹凸不平的座椅,整個底板是平整的,上麵鋪著厚實柔軟的墊子,足夠人舒展身體躺下。
兩側壁板做了內嵌的櫃子,可以存放雜物。車廂尾部固定著一張矮幾。玄關處特意留出了放鞋的空間。雖然外麵“彆致”了點,但這內部空間和舒適度,確實是老爹用心了。
剛放下包裹鑽出車廂,一股濃烈刺鼻的墨汁味就撲麵而來!隻見萬科和小十三正站在梯子上,揮舞著綁了布巾的木棍,蘸著濃稠的黑墨汁,奮力往那鮮紅的拱頂上塗抹。
墨汁滴滴答答地順著車轅往下淌,在紅色的底漆上暈開大片大片的汙黑。趙德柱帶著幾個士兵在下麵扶著梯子,還不時指點:“哎!小萬!那邊!那邊還紅著一塊呢!”“高點!再高點!”
“停停停!先停一下!”周桐趕緊大喊,“我要出來了!彆滴我一身!”他可不想還沒出發就變成斑點狗。
萬科和小十三聞言停下動作,從梯子上跳下來。周桐繞著馬車看了看,原本刺眼的朱紅拱頂已經被一層不均勻、濕漉漉的墨黑覆蓋,雖然看著臟兮兮、斑駁不堪,但至少……不那麼像移動的活靶子了。
“嗯……行了行了,就這樣吧!黑色好!黑色好!”周桐違心地表示滿意,總算是鬆了口氣,“那……準備一下,我們馬上……”
他話還沒說完,趙德柱就用力一拍胸脯,嗓門洪亮:“小說書你放心!城門口!弟兄們都準備好了!保準給你辦得熱熱鬨鬨!風風光光!走了走了!弟兄們,咱們先去城門口候著!”
說完,也不等周桐反應,招呼著萬科、張小乙等人,呼啦啦一陣風似的跑遠了,隻留下一地狼藉的墨汁印和風中淩亂的周桐。
周桐看著他們消失在小巷儘頭的背影,耳邊仿佛已經聽到了城門口震天的鑼鼓和百姓的喧嘩。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最終卻釋然地笑了笑。
“算了……最後一次了。隨他們鬨吧。”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徐巧等人也是出門準備上馬車,小桃吸了吸鼻子,小臉皺成一團:“好大的墨水味!”她仰頭望向車頂,那斑駁的濕漉漉的黑色在陽光下格外顯眼,“少爺,這味道熏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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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桐揉了揉她睡得有些淩亂的發頂,無奈道:“忍忍吧,總比頂個紅彤彤的活靶子強。快進去,和你巧兒姐補覺去,路上還長著呢。”他輕輕推了推小桃。
小桃撇撇嘴,還是聽話地鑽進了車廂。徐巧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精神好了些,對周桐微微點頭,也跟著進去了。
小十三利落地翻身上了周桐那匹棗紅馬,將韁繩遞給周桐,自己則坐到了老王旁邊的車轅上,腰背挺直,目光習慣性地掃視著周圍。老王握住了韁繩,神情沉穩。
周桐翻身上馬,看向沈懷民:“懷民兄,可以了。”
沈懷民頷首,對身旁那位氣息沉凝、眼神銳利如鷹的侍衛道:“孫浩,讓他們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