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停頓,唇角勾起一絲極淡卻令人心寒的弧度,聲音依舊平穩,卻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那我也不介意,用他們的‘規矩’,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交代’。”
此言一出,膳堂內的空氣仿佛驟然凝固。
歐陽羽沉默地看著他,目光複雜。周桐和沈遞更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仿佛能感受到那話語深處蘊藏的、屬於皇權的冷酷與決絕。這一刻,他們清晰地感受到了沈懷民溫和外表下那截然不同的內核。
周桐看著這再次變得沉重無比的氣氛,趕緊拍了拍手,試圖活躍一下:“我說……二位,咱們是不是先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事情總有兩麵性嘛。”
他將目光轉向歐陽羽,語氣變得認真起來:“師兄,大殿下的態度您也看到了。
有些話,我也就直說了。此事固然是阻礙,但換個角度看,又何嘗不是一塊最好的試金石?它能逼出最極致的反對,也能試出最堅定的支持。大殿下的這份‘執著’,若運用得當,未嘗不能化為一種極致的力量——一種足以破除萬難、重塑規則的力量。關鍵在於,力量用在哪裡,為何所用。”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三人,話語變得更加直白,甚至有些驚世駭俗:“說到底,大家立場不同罷了。師兄您或許求的是匡扶社稷、青史留名,功成身退;懷民兄求的是擁有足以讓天下人閉嘴、守護所愛的絕對實力;而我周桐,就是個俗人,隻想著一年後能帶著身邊人回到桃城,過我的安生日子;至於五殿下嘛……”
他看向沈遞,笑了笑,“我看他倒是更像求個逍遙自在,富貴閒人,最好誰都彆來煩他鑽研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既然所求不同,又何必非要被彆人的框架束縛?那些擋路的,或是剛猛摧毀,或是懷柔化解,或是……另辟蹊徑。歸根結底,不過是‘手段’二字。”
這一席話,赤裸裸地將個人欲望和現實手段擺上台麵,完全跳脫了傳統的道德框架,讓歐陽羽微微蹙眉:“師弟,你此言……近乎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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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桐卻笑了,笑容裡帶著一絲看透世情的憊懶與狡黠:“師兄,是不是詭辯,取決於最後誰贏了,誰又來書寫曆史。
就像我之前說過那個‘指鹿為馬’的故事,指鹿為馬者是奸臣嗎?或許吧。但若他成功了,掌控了絕對的話語權,若乾年後,史書上記載的或許就是‘某年某月,獻異獸於庭,形似鹿而群臣皆曰馬’,甚至可能變成一則祥瑞呢?”
他忽然轉向沈懷民,拱手道:“殿下,請先恕懷瑾失禮妄言之罪。”
沈懷民抬手:“但說無妨。”
周桐深吸一口氣,語速加快,說出了一番讓在場所有人瞳孔驟縮的話:“若一年後,殿下真有那般翻雲覆雨的實力,屆時那些腐儒若再敢對您與戚薇姐的關係指指點點。
鐵血鎮壓固然爽快,但後患無窮,易埋禍根。為何不換個思路?譬如……尋個合適的時機,對外宣稱宮中不幸走水,戚薇姐‘葬身火海’。殿下您自是悲痛欲絕,日夜思念。
而後,再‘偶然’於民間尋得一位與戚薇姐容貌極其相似、卻又‘身家清白’的孤女,接入宮中,百般寵愛,立為妃嬪。如此一來,既全了殿下心意,又給了天下人一個看似‘合乎禮法’的交代。
屆時木已成舟,殿下勢力已成,那些世家勳貴隻要利益無損,誰又會、誰又敢真正去刨根問底,追究那深宮之中的女子究竟是誰呢?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自古如是。”
話音落下,膳堂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歐陽羽麵露震驚,顯然被這番大膽到近乎“欺天”的設想衝擊了觀念。
沈遞張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圓,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位“小師叔”。
沈懷民亦是眸光劇烈閃動,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顯然周桐的話為他打開了一扇從未想過的、充滿誘惑卻又危險重重的“捷徑”之門。
周桐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自嘲地笑了笑:“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這些話句句大逆不道,傳出去夠砍我十次八次腦袋了。但我既然選擇了站隊,就把底牌亮給各位看了。”
令人意外的,最先開口表示讚同的竟是沈懷民。他緩緩點頭,目光深邃地看著周桐:“懷瑾,你所言……雖匪夷所思,卻直指核心。很多時候,解決問題的,並非非黑即白的道理,而是……達成目的的手段。你說得對。”他竟直接肯定了周桐這套離經叛道的理論。
隨即,他轉向歐陽羽,態度誠懇,甚至帶著一絲難得的、近乎晚輩對長輩的謙遜:“歐陽大人,懷瑾話雖直白,卻也不無道理。懷民深知前路艱難,絕非一人之力可成。
大人學究天人,洞明世事,懷民不敢奢求大人立刻表態相助,隻懇請大人能給懷民一個機會,允我日後多多前來請教。大人可觀其行,察其心,再行定奪。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他將姿態放得很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一個真心求教的學子。
歐陽羽看著沈懷民,又瞥了一眼旁邊看似放鬆、實則眼神緊張的周桐,沉默了片刻,終是緩緩頷首:“殿下言重了。下官愧不敢當。殿下若有疑問,隨時可來府中探討。至於其他……且行且看吧。”
他沒有完全答應,卻也留下了一個開放的、充滿可能性的口子。
周桐見狀,心裡一塊大石總算落地,連忙打圓場,試圖驅散最後一點凝重:“好了好了,正事說得差不多了!師兄,懷民兄,我看您二位不如手談一局?棋盤之上見真章嘛!我和五殿下就不打擾了。”他衝沈遞使了個眼色。
沈遞立刻心領神會,起身附和:“對對對!師傅,大哥,你們聊。我正好帶小師叔和小師嬸他們出去逛逛,熟悉熟悉長陽城!”他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讓他大腦過載的地方。
沈懷民也從善如流地起身,對歐陽羽道:“久聞歐陽大人棋藝精湛,懷民今日正好討教幾局。”他說著,竟自然而然地走到歐陽羽身後,親手推起了輪椅。
歐陽羽微微一頓,並未拒絕,隻是溫聲道:“有勞殿下。”
兩人向著書房行去,氣氛似乎緩和了許多,卻又在無聲中進入了另一場更為複雜的對弈。
周桐和沈遞將二人送至書房門口,看著房門關上,同時長長舒了一口氣。
沈遞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又帶著幾分興奮地看向周桐,壓低聲音:“小師叔!您可真敢說啊!那些話……我聽著都腿軟!但是……”他眼睛發亮,“又覺得好像……很有道理?說到我心坎裡去了!我就想當個逍遙王爺,有點小錢,有點小權,沒人管我,天天琢磨我喜歡的東西就行!”
周桐苦笑一下,抹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瞧您這話說的,我那是被逼到份上了,硬著頭皮胡謅的。要不是看在你大哥態度誠懇,我師兄又……唉,算了算了,總之說完我就後悔了,夠砍好幾回頭了!”
沈遞卻一臉敬佩:“小師叔您彆謙虛了!要不是您這番‘詭辯’,我都不知道原來事情還能這麼想!感覺以後的日子都有盼頭了!”
他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整個人都輕快起來,“天天被逼著學那些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我是真頭疼。好了,小師叔,我先回去上課了指武課),等下午我再過來找您和夫人,咱們說好了出去逛逛的!”
周桐點頭:“成,殿下慢走。”
送走腳步輕快的沈遞,周桐獨自站在庭院中,望著書房緊閉的門,長長歎了口氣。
陽光灑落在他身上,暖意融融,但他知道,門內正在進行的,才是真正決定未來風向的棋局。而他,已經擲下了最重的一顆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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