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過後,“花魁大會”自十三日正式開始。賽程很簡單,采取淘汰製,首日決出前三十二強,次日決出十六強,上元節夜決出花魁。
十三日前各家樓子便讓名下參與者露麵稍事表演。參加大會的皆是各家的頭牌,平日裡罕有在公開場合表演,為了一睹芳容,追捧者根本不在意翻了一番的最低消費。
至於秦淮河上,更是泊滿了大大小小的燈船,外來者居多,畢竟是客場作戰,場地是大麻煩。
最終的決賽被安排在了江寧縣的“寒煙閣”進行,這其間兩縣免不了一番角力,好不容易達成雙方輪流舉辦的決定,經過抽簽江寧縣拔了頭等,上元縣自也無話可說。
評判方式倒也不複雜,所有參賽燈船悉數停泊於夫子廟前,船與船以鐵鏈固定,中間架上踏板,觀賽者可任意選擇一家捧場。
評判標準分兩部分,專家打分與觀眾投票,各占五成比例。這其中觀眾部分可至專處購花送與支持的參賽者,一枝花為一票。
需要說明的是,觀眾送的花必須是官方指定之處購買,一兩銀子一枝花。
這可是巨額收入,也難怪江寧、上元二縣為舉辦報爭的不可開交。
這種賽製與後世的選秀活動大抵相同,這種事果然是有曆史傳承的。
據記載,汴京上元燈會時,“諸坊巷、馬行,諸香藥鋪席、茶坊酒肆,燈燭各出新奇。”其中有一家蓮花王家香鋪,燈火最為出眾。又有僧道作場打花鈸、弄惟鼓,引得遊人無不駐足觀看。在每一處城門,都設有公家的樂棚,鼓樂歌吹齊奏,“萬街千巷,儘皆繁盛浩鬨。”“自非貧人,家家設燈,有極精麗者”。更有高明者,“以繒彩結束,紙糊百戲人物,懸於竿上,風動宛若飛仙。”
更有大型鼇山燈組,其構思精巧令人歎為觀止。鼇山造型通常為一隻或數隻巨鱉背負山巒,山上薈萃千百盞華燈,還有山石、樹木齊備,點綴以佛、仙、神的雕塑、繪畫等。山上可容樂工伶官奏樂,山前設有大露台,供歌舞演出或工藝品展示。鼇山燈氣勢恢宏,體積巨大,疊翠堆金,浮光耀影,常為燈會壓軸之作,寓含“江山永固,長治久安”之意。
金陵上元燈會也不遑多讓,各種造型的燈延綿數裡,將城市裝點的好似人間仙境。
秦淮河兩岸至夫子廟的街市上,賣鵪鶉餶飿兒、圓子、錘拍、白腸、水晶膾、科頭細粉、旋炒栗子、銀杏、鹽豉湯、雞段、金橘、橄欖、龍眼、荔枝……諸般市合,團團密擺,供遊人選購。
王未嚷嚷道:“吃不下啦,吃不下啦……”望著手裡拿著的糖葫蘆,好生糾結。
彆看她廋瘦瘦弱弱的,食量可真不小,幾乎將街麵上的各色小吃嘗了個遍,吃到實在是腹脹不已,仍是不肯罷休。
眾人哭笑不得,妥妥的吃貨啊。
他們幾個吃吃玩玩,不亦樂乎,扈隨們卻絲毫不敢大意,前後左右散開,警覺地察看著周遭。
對“保鏢”而言,這種環境下的工作是難度最大的。
秦淮河畔擠滿了人群,金陵城的居民幾乎傾家出動,縱算沒有經濟實力上燈船,也可帶著家人遊逛一番。畢竟如此熱鬨的景象一年也就一回。
越熱鬨之處越容易滋事,每逢集會,拐賣婦幼、坑蒙拐騙、尋釁滋事等不法勾當層出不窮。一乾地痞無賴通通出動,或敲詐勒索,或偷盜搶掠,更少不了往人多的地方去揩揩少女婦人的油。
王未、王末二位小娘子是高危受害人群,自然也是重點保護對象。
王楠也被派上街麵維護秩序,正好遣了兩名差役跟在王棣等人左右,算是假公濟私一回。
那些個街頭混混見這行人氣度不凡,又有公門中人在,倒也開眼,並不往這邊擠。
好不容易到了夫子廟,這邊愈發的人山人海,幾無“立足之地”。
“三郎,去寒煙閣唄。”王未拭去額角沁出的細汗,指了指前麵的那幢建築。
姊妹二人穿上並不合身的男裳,卻是遮掩不住秀美的容顏,一眼瞧過去便是雌兒,欲蓋彌彰。
那是一處精致的房子,外麵用清漆漆好,典型的江南宅院,白牆黑瓦,外觀典雅,門口匾額上三個柳體字:寒煙閣。
王棣詫異不已,後世的影視劇中,青樓皆是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高檔建築,乃是讓尋常百姓望而卻步的場所。卻不曾想竟是如此雅致的建築,實在是影視劇誤導有功啊。
不過,想想也對,原應此般。
《南史·齊紀下·廢帝東昏侯》記載:“武帝興光樓。上施青漆,世人謂之‘青樓’。”可見青樓這個詞,原本指豪華精致的雅舍,有時則作為豪門高戶的代稱。到了唐代,青樓有兩種意義仍參雜錯出,甚至有一人之作而兩意兼用的例子。如韋莊《貴公子》“大道青樓禦苑東,玉欄仙杏壓枝紅”,與大道、高門相關,而與豔遊、酒色無涉;而《搗練篇》“月華吐豔明燭燭,青樓婦唱衣曲”,則指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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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入宋以來,“青樓”的偏指大行於世,反而成了煙花之地的專指,不過比起平康、北裡、章台、行院等詞更為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