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四年,杭州大旱,饑疫並作。太守蘇軾請於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複得賜度僧牒,易米以救饑者。明年春,又減價糶常平!米,多作饘粥藥劑,遣使挾醫分坊治病,活者甚眾。軾曰:“杭,水陸之會,疫死比他處常多。”乃裒羨緡得二千,複發橐中黃金五十兩,以作病坊,稍畜錢糧待之。
去歲大旱,杭州多有災民,幸得救濟得當方不致釀發大禍。
一幅《清明上河圖》,一篇《東京夢華錄》,直將大宋描繪的歌舞升平、河清海晏,國家富庶,百姓幸福。
事實果真如此嗎?
不然,簡單的說,大宋是一個土地兼並不受抑製的朝代,農民地位低賤史無前例,還不如蒙元滿清;是一個官員合法壟斷國營專賣的朝代;是一個靠剝削壓榨老百姓生活必需品抽出了史上最高額的賦稅、花掉了史上最高額軍費、養出了史上最龐大軍隊,最後偏安一隅不可得的朝代。
冗兵、冗官、冗費,承受其重的隻能是最底層的百姓。否則,有宋一朝,就不會有那麼多暴亂、起義了。
雖不致餓殍遍野,但遇天災,多有食不果腹之民。
王棣終究沒細說,時代不同,三觀不致,驟然而動就是亂搞事。王安石變法,前車之鑒呐。
不管哪個時空,真不是給足夠長的撬棍便能撬動地球的。但凡觸動多數人利益的事兒,必以失敗告終。
對於祖父施新政一事,他原本是不好置喙的。隻是,由此引發的政治鬥爭對這個家族影響太劇了。
老王同誌滿懷抱負,一腔熱血猶勝少年,不管不顧地施展個人誌向,險將“眾叛親離”。小王同誌就看得透些,兄長這麼搞,很容易就萬劫不複,雞蛋不能放一個籮筐啊。
相較而言,王棣還是佩服王安禮的覺悟力多些。
怎麼說呢?或許是兄長的光采太盛,王安仁、王安道、王安世政道不顯莫需提,王安國、王安石、王安上可都是政界明星,尤其是三兄,委實的光芒萬丈,恰恰又是風頭太盛,且執拗獨行……勸不了,也不好勸,兄長兄長,即為長。但既走政途,個人立場得表現,總之非兄弟鬩牆,真真直臣也。
忠孝難兩全,成其忠也。
後世周姓兄弟口誅筆伐、拔刃相見,何也?
成其全也。
但,人走真的茶會涼。
原本的曆史是,王安石逝後,其夫人唯隨女婿蔡卞而居。
啥意思呢?
自家老王素以清臣自稱,且於神宗元豐七年七月廿五日,“集禧觀使王安石以所居住的江寧府上元縣房宅為僧寺,北宋朝廷賜名‘保寧禪院’。”無身後物呢,發妻孤苦淒零,也得靠女婿養活。以此全身後名麼?毋論身後事?
好在有王棣。
潛移默化談不上,似乎“半山小神童”這名號顯了作用,王氏一門多進士,出個早慧的神童也是有的。方仲永嘛,生在好家族就不“傷”了。這年頭,不缺“神童”。
前世記憶猶新,踏過萬馬千軍……呃,考入所謂的“211”,畢業後又走後種關係謀了份職,然後酒精考驗,年近不惑方悟了此中真諦,卻不想憶童年記往昔、便靈魂至此……說多了都是淚,也沒地兒說……早慧啊?何止呢,是“韜光養晦”這些年,著實磨練人。也虧的是他有宅男的本質,適應這個時空較容易些。
這是個星光璀璨的時空啊,居然還是王大大的嗣孫,何其幸也。
隻不過,他很快便了解了王家的處境,無奈苦於“不能言”,隻有“冷眼旁觀”,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哎,終究是祖孫樂融融,情真切。
休管王安石執政如何,但那舐犢之情他是切身體會到的。總得讓“家人”活得舒坦些呀,雖然,嗣祖父、父母皆已不在世,但還有嗣祖母呢,叔父王旁一家陪伴祖母身旁——這叔父呀,少無才名,成家未立業,蔭補入仕更無寸功,性子文弱,在官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未幾,乾脆辭了公乾在家“混吃等死”,倒真是人如其名,跟隨母親身“旁”。
這二年,王安禮知江寧府,雖幫襯接濟亡兄遺孀一家子,但其為官清廉,家無豪財,還真無法事無巨細的照顧周全。期間,王家長女婿蔡卞恰巧也在江南任職,再三請嶽母前去好侍奉儘孝,因王棣之故而謝絕。投靠姑父,終是有寄人籬下的感覺。做人,總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