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卷著冰碴子灌進密道，愛德華的鱗片間結滿霜花，托克的遺體在他懷中越來越沉。莉婭的銀飾碎片勉強照亮前路，月神藤的銀光在冰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極了托克臨終前抽搐的神經線。
“河冰在開裂。”莉婭突然停步，星芒法術掃過腳下的冰麵，“頭骨裂縫的通風口在河對岸，但冰層下有深淵藤條的根係，它們在吸收龍血的熱量。”
愛德華的戰錘砸在冰麵上，龍炎融化的水痕迅速結冰：“用月神藤纏住我的戰錘，熱量能撐三分鐘。”他望向莉婭蒼白的臉，發現她發間已結滿冰棱，“你先走，我斷後。”
“彆犯傻。”莉婭扯開腰間的月神藤腰帶，銀藤自動纏上戰錘，“月神藤能短暫凍結根係，但你每用一次龍炎，鱗片就會剝落一片。”她的指尖劃過他裸露的小臂，那裡的鱗片已薄如蟬翼，“托克的斷指裡藏著老巴林的記憶，他說過，龍骨墓場的河流在冬至會逆流——現在正是機會。”
冰麵突然發出悶響，三條深淵藤條破冰而出，根須上掛著腐爛的縫合怪屍體。愛德華的戰錘劈落，龍炎卻被藤條吸收，反而讓根係膨脹。莉婭的星露箭射向藤條根部，銀箭卻像射中活物般彈開。
“它們在進化！”莉婭的銀月印記亮起，“艾登用龍血培育藤條，現在它們能吞噬魔法能量——”
話未說完，冰麵大麵積開裂，二十條藤條破水而出，根須頂端是布滿利齒的花苞。愛德華突然想起血爪山穀的食人魔樹，那些嵌著精靈斥候屍體的樹根，此刻正以同樣的姿態逼來。
“抓住我！”愛德華展開龍翼，儘管鱗片剝落處滲著血，仍強行抱起莉婭躍上冰麵。龍翼拍打產生的氣流震碎冰層，兩人在開裂的浮冰間跳躍，身後的藤條卻像有智慧般，始終封堵著通向通風口的路線。
“左邊第三塊浮冰！”莉婭的銀飾碎片拚出月神圖騰，“月神啟示，那裡的冰層下有矮人礦車軌道！”
愛德華猛地轉向，戰錘砸在浮冰上，露出暗藏的鐵軌。礦車軌道直通河對岸的山壁，正是老巴林當年運送鍛魂紋章的密道。他抱著托克的遺體躍上軌道，龍炎灼燒鐵軌產生的熱氣，暫時逼退了追擊的藤條。
密道入口的鐵柵欄已鏽蝕百年，莉婭的月神藤卻自動識彆了鎖孔：“這是托克家族的鍛魂鎖，隻有矮人王室的血才能打開。”她望向愛德華手中的斷指，“用托克的血。”
斷指的血滴在鐵柵欄上，符文亮起藍光。柵欄轟然倒下的瞬間，刺骨的冷風裹挾著雪粒灌進密道，遠處傳來縫合怪的嘶吼——艾登的追兵，終究還是突破了羅蘭的防線。
“羅蘭他……”莉婭的聲音哽咽，銀月印記第一次出現波動。
愛德華的鱗片在肩胛處刺痛，龍血吊墜的裂痕中，最後一絲銀光熄滅：“他用三十名符文弩手的命，為我們爭取了三分鐘。”他踏碎腳下的冰棱，“現在，我們要讓這些血，流得有價值。”
密道儘頭是陡峭的冰壁，通風口像一隻frozeneye嵌在山巔。愛德華的龍翼幾乎無法扇動，每片鱗片都像被釘在骨頭上，但他仍將托克的遺體綁在背上，徒手攀爬冰壁。莉婭的月神藤在他指尖生長，化作冰鎬刺入冰層。
“當心！”莉婭突然驚呼，一支星露箭擦著愛德華耳尖飛過，釘在冰壁上炸開冰晶——精靈斥候的背叛，讓艾登提前布下了埋伏。
五名戴著蛇形耳飾的精靈從上方躍下，長弓上纏著深淵藤條。愛德華的戰錘脫手，龍翼本能地護住莉婭，卻被藤條纏住關節。他感覺每片鱗片都在被撕扯，低頭看見自己的血滴在冰麵上，竟凝結成金紅色的龍形。
“月神的叛徒。”為首的精靈冷笑，箭尖對準愛德華胸口的吊墜，“艾登大人說，隻要龍血，不要全屍。”
莉婭的銀飾碎片突然全部飛起，在風雪中拚出完整的月神圖騰：“月神從不會拋棄堅守信念的人。”她的銀月印記亮如白晝，“你們以為燒毀古樹墳場就能讓月神沉默？真正的信仰，在每一個為自由呼吸的靈魂裡。”
星芒法術撕開暴風雪，五名精靈的長弓同時崩斷。愛德華趁機扯斷藤條，龍炎在掌心凝聚——不是毀滅，而是治愈。他想起托克曾說，矮人鍛魂術的最高境界，是用火焰修補裂痕。
“看著你們的耳飾。”愛德華的龍炎包裹住精靈的蛇形耳飾，藤條在高溫中蜷曲，露出底下未被汙染的三葉草印記，“艾登奪走了你們的古樹，但奪不走月神留在你們靈魂裡的種子。”
精靈斥候們驚恐地發現，耳飾上的蛇形紋路正在剝落，露出原本的三葉草。他們麵麵相覷，仿佛從漫長的噩夢中蘇醒。為首的精靈突然跪下，捧起愛德華滴落的龍血：“月神在上……您是龍族與人類的混血？”
“現在不是認親的時候。”莉婭的星芒法術指向通風口，“幫我們擋住追兵，頭骨裂縫裡的箭簇，能淨化被汙染的古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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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們對視一眼，同時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未被完全侵蝕的月神印記：“我們是暮光森林的守墓人，就算古樹焚儘，月神的根係仍在血脈裡。”他們舉起斷裂的長弓，用身體堵住密道入口，“快走！我們能拖延十分鐘。”
愛德華點頭，帶著莉婭繼續攀爬。冰壁上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刃上，托克的遺體在背上越來越輕，輕得讓他害怕——那個總把矮人烈酒藏在戰靴裡的漢子，如今隻剩一具逐漸冰冷的軀體。
“到了！”莉婭的銀飾碎片飛入通風口，“月神藤檢測到箭簇的能量，就在頭骨的視神經孔下方。”
通風口窄得隻能容一人通過，愛德華解開綁帶，將托克的遺體藏在冰縫裡：“等我們拿到箭簇，就回來接你。”他摸了摸托克染血的胡子，“你說過，矮人死後要葬在鍛魂紋章旁，現在，該輪到我們為你開路了。”
莉婭的眼淚滴在冰麵上，化作小小的月形水痕：“托克的斷指還在發光，說明鍛魂紋章的密道圖還沒完全激活。”她望向通風口深處，“頭骨裂縫裡，可能還有托克父親的遺物。”
愛德華深吸一口氣，龍翼收攏成刀狀，強行擠入通風口。冰層摩擦鱗片的聲響像極了托克鍛造戰錘時的火星四濺，他突然想起在浮空酒館，那個矮人拍著胸脯說“老子的商隊從不走回頭路”的場景。
通風口儘頭是巨大的頭骨化石，十二支深淵箭簇正對準中央的龍形箭簇。艾登的身影站在視神經孔旁，胸口的魔核泛著紫黑光芒，腳下是羅蘭的斷劍和染血的銀龍旗。
“哥哥，你果然來了。”艾登的聲音帶著深淵的嘶鳴，“看看你身後，那些被你煽動的精靈斥候，正在被我的縫合怪撕成碎片。”他抬手，十二支箭簇同時亮起紅光，“現在，把你的龍血滴在箭簇上，我讓你給你的騎士和矮人收屍。”
愛德華的瞳孔收縮，看見通風口外，五名精靈斥候正被樹根纏住，他們的三葉草耳飾在風雪中明明滅滅。莉婭的星芒法術突然從他指間溢出，在箭簇周圍織成光網。
“你錯了，艾登。”愛德華踏碎腳下的深淵藤條，龍炎在戰錘凝聚成箭簇形狀，“真正的鍛魂紋章，不是刻在金屬上，是刻在每個為自由而戰的靈魂裡。”他望向托克遺體所在的冰縫，“托克用斷指為我們指路，羅蘭用斷劍為我們斷後，而你，永遠不懂，為什麼你的紅叉永遠擋不住我們的腳步。”
艾登的魔核突然爆發出強光，十二支箭簇同時射來。愛德華的龍翼強行展開，用身體護住莉婭，鱗片在箭簇衝擊下片片飛濺。但他的視線始終鎖定中央的龍形箭簇，那裡刻著與他吊墜相同的龍鱗紋，正是初代國王與龍族結盟的證明。
“莉婭，用月神藤接住我的血！”愛德華的戰錘砸向箭簇，龍血從鱗片剝落處噴湧而出，“當年龍族把箭簇埋在這裡，不是為了毀滅，是為了讓人類在絕境中，依然能握住希望的劍柄。”
莉婭的銀飾碎片瘋狂旋轉，接住飛濺的龍血，在箭簇周圍形成漩渦。龍形箭簇突然發出嗡鳴，十二支深淵箭簇應聲崩碎，艾登的身影在強光中扭曲成陰影。
“不可能……”艾登的怒吼混著魔核的碎裂聲，“你怎麼知道箭簇需要龍族與人類的混血之血？”
愛德華握住溫熱的箭簇，龍血吊墜的裂痕中，母親的影像終於清晰——她指向箭簇的手，正握著半塊斷劍殘片。他突然明白，老巴林用生命守護的，不僅是鍛魂紋章，更是龍族與人類的羈絆。
“因為托克的斷指，不僅藏著密道圖，更藏著矮人與龍族的約定。”愛德華轉身，看見莉婭正用月神藤包裹托克的遺體，遠處的風雪中，一隊舉著銀龍旗的身影正在靠近——那是羅蘭帶領的符文弩手，他們竟在縫合怪的包圍中殺出血路。
“老子說過，欠托克的烈酒，下輩子再還。”羅蘭的斷劍滴著黑血，護目鏡早已碎裂，“不過現在，先讓艾登那雜種嘗嘗矮人符文炮的滋味。”
愛德華望向手中的龍形箭簇，箭尾的龍鱗紋與他的鱗片完美契合。他知道，這場急行軍的終點，不是冰封的河流，而是艾登在地圖上畫下的紅叉——那些被鮮血與信念澆灌的地方，終將長出刺破深淵的劍。
冰河流淌的聲音在山穀回響，這次，不再是死亡的嗚咽，而是新生的號角。愛德華握緊箭簇，鱗片在風雪中重新生長，金紅色的瞳孔映著莉婭修複的銀龍旗，還有羅蘭肩上染血的鍛魂紋章。
“前進。”他的聲音混著戰錘的餘溫，“下一站，要塞頂樓的王旗。艾登以為冰封的河流能擋住我們，卻忘了，真正的戰士，連血液都能煮沸寒冬的冰。”
風雪漸歇，月神的銀輝照亮頭骨裂縫，托克的遺體旁，五名精靈斥候的屍體已化作月神藤的養料，他們的三葉草耳飾，正在雪地中綻放出微光。愛德華知道，這場戰爭的代價沉重，但每一份犧牲，都在為聖羅蘭的黎明，添上一塊堅實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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