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巋然不動：“袁將軍若信不過我，可派人去我營中看看。於禁應該已經加強了側翼防禦。”
袁昊一愣，隨即冷笑：“好啊，那就請子孝派你那位於司馬去救援如何？我倒要看看，孟德麾下的小小司馬，能有什麼本事！”
曹仁心中一沉。這是赤裸裸的陷阱！若於禁成功，功勞是袁昊指揮有方；若失敗，則是曹軍無能。但此刻他已無退路。
“子廉，立刻去傳令。”曹仁沉聲道，“讓於禁率本部五百人馳援糧草營，切記不要冒進，以驅趕敵軍為主。”
曹洪領命而去。袁昊這才收劍入鞘，臉上重新掛上笑容：“來，繼續飲酒！讓我們看看孟德的精兵究竟如何。”
帳內氣氛詭異，眾人默默飲酒，都在等待戰報。約莫一個時辰後，帳外傳來歡呼聲。曹洪滿臉通紅地衝進來：“報！於禁率部擊退西涼騎兵，奪回大半糧草！敵軍丟下數十具屍體逃竄！”
袁昊手中的酒杯再次跌落。曹仁暗中長舒一口氣，卻聽袁昊突然大笑：“好！果然是將才！傳令重賞於司馬！”他轉向曹仁，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子孝啊子孝，孟德藏龍臥虎，倒是我小覷了。”
曹仁謙虛地拱手，心中卻如明鏡般透亮。經此一事，袁昊對曹軍的忌憚隻會更深。他望向帳外漆黑的夜空，隱約感到一絲不安——聯盟才剛剛開始，裂痕就已經出現。
夜深時分，曹仁獨自走在回營的路上。遠處傳來傷兵的呻吟聲，夜風裹挾著血腥味拂過麵龐。突然，他聽到路旁帳篷後傳來壓低的聲音：
“看清楚了嗎？那些曹軍用的還是青銅劍，甲胄都沒幾副……”
“噓，小點聲。不過你說得對，就這群叫花子也配和我們並肩作戰？”
“聽說他們主公曹操是個閹宦之後，難怪……”
曹仁握緊劍柄，指節發白。但他最終鬆開了手，大步走過。這些閒言碎語，總有一天要用實力來粉碎。
回到簡陋的軍帳，曹仁發現曹洪和於禁已在等候。於禁甲胄上還帶著血跡，但神情沉穩如常。
“文則，今日多虧你了。”曹仁鄭重道。
於禁抱拳：“分內之事。不過……”他猶豫片刻，“袁軍布防漏洞百出，卻傲慢輕敵。末將擔心……”
“我明白。”曹仁打斷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今晚起，你秘密挑選三百精銳，按這個陣圖加緊操練。記住，要避開袁軍耳目。”
於禁接過竹簡，在燈下展開一看，眼中精光暴射——那是一套專門克製重甲騎兵的戰法！
待於禁退下，曹洪終於忍不住：“子孝，我們真要繼續與虎謀皮？”
曹仁凝視著搖曳的燈火，低聲道：“孟德說過，成大事者，能屈能伸。今日之辱，他日必當百倍奉還。”
帳外，一輪冷月高懸。
遠處袁軍營地的燈火依舊輝煌，卻照不亮這片籠罩在曹軍頭上的陰雲。
曹仁解下佩劍，手指撫過劍身上那道細微的裂痕——那是去年與西涼軍交戰時留下的。劍雖殘，鋒猶在。
他吹滅油燈，帳內陷入黑暗。但那雙在暗處閃爍的眼睛，卻比任何燈火都要明亮。
黎明時分，號角聲撕裂了平陵上空的寧靜。曹仁猛地掀開帳簾，遠處的地平線上，一條黑線正緩緩蠕動——西涼大軍來了。
“至少三萬騎兵。”曹洪不知何時已站在身旁，聲音乾澀，“馬字帥旗……是馬騰親自來了。”
曹仁抿緊嘴唇。西涼鐵騎的威名他早有耳聞，當年董卓就是靠這支軍隊橫掃洛陽。如今親眼所見，即使隔著數裡之遙，那股肅殺之氣仍撲麵而來。
“袁昊那邊如何布陣？”
曹洪指向西麵：“弓弩手在前，重步兵方陣居中，兩翼是輕騎兵。我們被安排在左翼最外側……”他話未說完，一陣整齊的踏步聲由遠及近。
袁昊的親兵隊正列隊跑來，為首的校尉在馬上草草拱手：“曹將軍，我家主公有令，請貴軍固守左翼，不得擅自出擊！”說完不等回應，調轉馬頭就走。
曹洪氣得臉色發青：“這廝——”
“備戰。”曹仁隻吐出兩個字，轉身走向自己的部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耳邊嗡嗡作響。他太清楚袁昊的用意了——既要曹軍當炮灰，又不給參戰立功的機會。
曹軍陣地上，士兵們正慌亂地排列隊形。曹仁走過時，注意到不少人雙手發抖，長矛都快握不穩。遠處袁軍陣地上傳來的金鐵交鳴聲，更襯托出這邊的寒酸。
“將軍……”一名滿臉稚氣的小卒怯生生地遞上頭盔，那是曹仁唯一像樣的護具。
曹仁剛要戴上，突然聽到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西涼騎兵開始衝鋒了！
大地開始震顫。三萬鐵騎奔騰的聲勢，如同天邊滾來的悶雷。曹仁躍上一處土坡，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為之一窒——
西涼騎兵如潮水般湧來，馬刀在朝陽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衝在最前麵的是一支黑甲騎兵，馬鞍兩側掛著令人膽寒的短斧。那是馬騰的親衛“狼騎”，據說個個能以一當十。
“放箭！”
袁軍陣中突然響起一聲暴喝。下一刻，天空暗了下來。
曹仁抬頭，隻見數以萬計的箭矢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箭雨落入西涼騎兵陣中，頓時人仰馬翻。衝鋒的浪潮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最前排的騎兵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
“這……這得有多少弓箭手……”曹洪的聲音在發抖。
曹仁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袁軍陣地——那裡至少有八千弓弩手，分三排輪番射擊，箭矢幾乎沒有間斷。更可怕的是，每個弓手身後都跟著一名輔兵，專門負責傳遞箭囊。這種奢侈的後勤保障，曹軍想都不敢想。
西涼騎兵的衝鋒勢頭明顯受挫，但仍有悍不畏死者突破箭雨。一隊約千人的輕騎兵突然加速，從側翼迂回而來，眼看就要衝到袁軍陣前百步——
“強弩準備！”
袁軍陣中豎起一麵紅旗。前排士兵迅速後撤，露出後麵三排閃著寒光的重型弩機。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