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令下，數千支弩箭呼嘯而出。這些特製的三棱箭鏃能輕易穿透皮甲，射入人體後還會炸開倒鉤。衝在最前麵的西涼騎兵頓時人馬俱碎，血霧噴濺起丈餘高。一匹戰馬被三支弩箭同時命中，巨大的衝擊力讓它整個後半身都掀了起來，重重砸在後麵的騎兵身上。
曹洪突然彎腰乾嘔起來。曹仁也感到胃部一陣痙攣，但他強迫自己繼續觀察。在袁軍恐怖的遠程火力下，西涼騎兵的衝鋒變成了一場屠殺。每一輪箭雨落下，都有數百騎倒下。戰場上很快堆滿了人馬屍體，後續騎兵不得不減速繞行，這又使他們成為更好的靶子。
“難怪袁昊如此傲慢……”曹仁喃喃自語。他看向袁軍中央的指揮台，袁昊正悠閒地坐在傘蓋下，身旁還有文士在記錄什麼。那從容的姿態，仿佛眼前不是血腥戰場，而是一場圍獵遊戲。
西涼軍陣中突然響起一陣低沉的號角聲。曹仁眯起眼睛，看到一麵繡著狼頭的大旗正在向前移動。
“馬騰要拚命了！”
果然，西涼軍陣型突變，約五千精銳騎兵排成楔形陣，不顧箭雨直插袁軍中軍。馬騰親自衝鋒，那杆狼頭大旗在箭雨中三次倒下又三次豎起，顯示出驚人的韌性。
袁昊終於站了起來。他揮動令旗，袁軍陣中推出十餘架造型古怪的大型器械。
“弩炮！”曹仁失聲叫道。那是他隻在洛陽城牆上見過的守城利器，沒想到袁軍竟能用於野戰！
“點火！”
隨著命令，弩炮發射的不再是普通箭矢，而是一支支燃燒的火箭。這些火箭在空中劃出長長的尾焰，如同流星般墜入西涼騎兵陣中。一箭正中狼頭大旗，旗幟瞬間化作一團火球。
西涼軍的攻勢終於崩潰了。失去指揮的騎兵開始四散逃竄，而袁昊的輕騎兵適時出擊，從兩翼包抄追殺。戰場上到處是潰逃的西涼騎兵和被踐踏的傷兵，慘叫聲響徹雲霄。
“韓遂的部隊動了！”曹洪突然指向右翼。
一支約萬人的騎兵從側翼殺出，試圖救援潰敗的馬騰部。曹仁心頭一跳——這正是曹軍防區所在的方向！他剛要下令戒備，卻見袁軍右翼的重騎兵已經迎了上去。
這些袁軍重騎兵人馬俱披鐵甲，長矛平舉，如同一堵移動的鐵牆。兩軍相撞的瞬間，韓遂的輕騎兵就像浪花拍在礁石上，瞬間粉身碎骨。一個照麵下來，西涼軍就丟下數百具屍體倉皇後撤。
戰鬥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直到正午時分，追殺的號角聲才漸漸停息。戰場上屍橫遍野，絕大多數都是西涼騎兵。袁軍士兵正在打掃戰場，見到還有氣的傷兵就補上一刀，動作熟練得令人心寒。
“我們……要不要去幫忙？”曹洪遲疑地問。
曹仁緩緩搖頭。他看到袁昊的親衛隊正向這邊走來，為首的將領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傲慢。
“曹將軍。”那將領在馬上隨意地拱了拱手，“我家主公說了，戰場汙穢，就不勞貴軍動手了。請約束部下，不要妨礙我軍收繳戰利品。”
曹仁木然點頭。待袁軍走遠，他終於支撐不住，單膝跪地。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時已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
“子孝……”曹洪擔憂地扶住他。
曹仁擺擺手，掙紮著站起來。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具西涼騎兵的屍體上——那人身中二十餘箭，卻仍保持著衝鋒的姿勢，手中馬刀死死指著袁軍的方向。
恍惚間，曹仁仿佛看到了曹操軍隊的未來。若不能儘快提升實力，今日西涼騎兵的下場，就是明日曹軍的結局。
“傳令下去，”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從今日起，全軍加練兩個時辰。弓弩手增加一倍配給，我要每個人都練到手指見骨！”
曹洪震驚地看著他：“這……太苛刻了吧？”
曹仁沒有解釋。他彎腰拾起地上一支袁軍射出的箭矢，箭杆上刻著一個小小的“袁”字。這支造價不菲的箭，可能就是壓垮西涼鐵騎的最後一根稻草。
“苛刻？”曹仁慘笑一聲，“比起躺在戰場上當刺蝟，練到手指見骨算什麼？”
遠處，袁軍陣中傳來陣陣歡呼。陽光照在他們鋥亮的鎧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如同一道曹軍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夕陽如血，將平陵戰場染成一片赤紅。曹仁踩著浸透鮮血的泥土，靴底不時發出令人作嘔的黏膩聲響。他彎腰拾起一支斷箭，箭杆上精細的紋路在暮光中清晰可見——這是袁家工匠特製的三棱破甲箭，一支的造價抵得上曹軍士兵半月的口糧。
“二十六箭……”曹洪蹲在一具西涼騎兵屍體旁，聲音發顫，“這人中了二十六箭才倒下。”
曹仁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越過成堆的屍體，落在遠處袁軍營地。那裡燈火通明，隱約傳來慶功的喧鬨聲。即使在勝利後的放鬆時刻，袁軍哨位依然森嚴，巡邏隊伍交錯有序。這是骨子裡的紀律，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就的。
“子孝！”於禁匆匆走來，甲胄上滿是乾涸的血跡，“清點完畢，我軍無人傷亡。”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但我發現了些東西。”
曹仁跟隨於禁來到戰場邊緣的一處窪地。那裡橫七豎八躺著幾十具袁軍屍體，傷口多在背後。
“潰兵？”曹洪驚訝道。
於禁搖頭：“是督戰隊殺的。袁軍中軍有兩百名刀斧手專門斬殺後退者。”他用槍尖挑起一塊腰牌，“看這個。”
腰牌上刻著“先登營”三字，背麵是一串編號。曹仁瞳孔微縮——袁軍竟已將士兵編號管理，這等組織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還有更奇怪的。”於禁引他們來到另一處戰場痕跡前，“袁軍弩兵撤退時留下了這個。”
地上散落著幾塊形狀規則的木板，每塊都有卡槽和鉸鏈。曹仁拿起一塊仔細端詳，突然倒吸一口冷氣：“組合式盾牌！他們用這個快速構建防禦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