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是民俗,實則聊的是江南女子的溫婉雅致,隻不過虞建元言辭風趣,隻說習俗不說私情,既顯風流又不下流,反倒讓人心生向往。
不少人暗自覺得,這位從前少有來往的中書侍郎,實在是個妙人。雖然文名不及殷博瀚,但屬實會做人的多。
畢竟“美人”、“趣事”這類話題,誰不喜歡聽呢!
明麵上看,參與不了這個話題的隻有吳淳,他年紀太小,聽不懂這些風月閒談;但私底下還有哪些人,就不說了。
韓王吳囂今年十四歲,還是一派少年模樣,尋常飲宴,都是和侄子們一塊坐小孩那桌的角色。
今日見眾人聊得熱鬨,他也忍不住湊上前,興致勃勃地問道:“除了唱歌撒花瓣,就沒彆的儀式了嗎?”
吳融意有所指地瞥了他一眼,笑著打趣,“四弟,你年紀還小,關心這些女兒家的習俗作甚?”
吳囂立刻仰著下巴,帶著幾分少年人的得意,大聲道:“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也要娶王妃了!”
在皇家,小孩與成人的界限,可以是及冠,也可以是成家。
一旦吳囂娶親,就意味著他正式踏入“成人圈”,能參與更多朝堂事務。
到那時,吳融這個眼下唯一健康的成年皇子的含金量,可就要直線下跌了。
吳囂的生母出自大族,位列四妃,身份遠比吳融的生母尊貴;若是再讓他結一門強勢的親家,將來朝堂局勢如何,可就說不準了。
吳囂這話,說輕了是小孩的玩笑,說重了就是對吳融的挑釁。
在場眾人都是人精,哪會聽不出其中的深意?
一時間,屋中的氣氛微妙起來,有人低頭喝酒,有人假裝看風景,誰都不願先開口接話。
孫文宴和虞建元淡然處之,他們的根基在江南,與長安的宗室爭鬥本就隔著一層。
以現今北強南弱的態勢,除了皇後蕭娥英之外,長安王公門第中,再無一個出身南方的貴女,吳囂娶親之事,與他們沒什麼直接關係,犯不著摻和。
至於其他北方高門,心思早已活絡起來。
不少人開始默默盤算,自家或親近家族裡有沒有適齡的女兒,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買”吳囂這一股,為將來的朝堂局勢押注。
吳巡端起麵前的酒杯,慢悠悠地晃動著杯中酒液,語氣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我們韓王也有襄王意了!”
吳融立刻換上一副“好哥哥”的溫和模樣,語氣裡滿是欣慰,“四弟總算長大了,往後也能少讓父皇操幾分心。”
場內短暫安靜了一瞬,眾人都默契地配合著這場皇家和睦的戲碼,目光紛紛轉向彆處,仿佛方才的暗流湧動從未發生。
緊接著,便有人順著“送花神”的話題繼續往下聊,你一言我一語地詢問江南其他習俗,場麵很快又恢複了先前的其樂融融。
隻是那份熱鬨裡,多了幾分心照不宣的微妙。
一場喜慶祥和的婚禮,就在這樣表麵和睦、暗潮湧動的氛圍中,漸漸走向尾聲。
日頭西斜時,一些家離得遠的賓客,在席間再三向主家道賀後,便起身告辭。
危家父子便是其中之一,兩人在二門外彙合。
照理說,危弘博的官職不算高,想擠進國公府邸的婚宴本就不易,可誰也沒料到,這場婚禮最後竟成了“南北大融合”的盛會。
長安的南方士族本就不多,危家在江南本土也算小有名氣,靠著這層“同鄉”關係,竟也得到了一張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