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郎扛著一大包散發著複雜氣味的豬雜碎和骨頭,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原材料有了著落,接下來就是“硬件設施”。
他先是溜回自己的破窩棚,把東西藏好。然後賊眉鼠眼地在瓦子區轉悠起來。這片區域龍蛇混雜,到處是破爛玩意兒。沒花多少工夫,他就從一個倒塌的土牆邊“撿”到一個破了大洞的鐵鍋,又從一個廢棄的灶台裡“借”了幾塊耐火磚,甚至還順手牽羊……呃,是“征用”了旁邊沒人住的破屋門口倚著的幾根手臂粗的乾柴。
至於碗筷和桌椅?開玩笑,路邊攤要什麼桌椅!到時候找塊人流量大的空地,爐子一支,大鍋一架,食客們站著吃或者蹲著吃,那才有氛圍!碗?自帶!或者……到時候看情況,能不能“借”幾個。
調料是個關鍵。沒有辣椒、花椒、孜然這些靈魂伴侶,串串香的魅力至少減半。趙三郎跑了趟附近的雜貨鋪,對著一堆他不認識的香料聞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類似花椒、茴香、桂皮的東西,辣椒這玩意兒這個時代好像還沒普及,隻能先作罷。他用身上最後的四文錢,摳摳搜搜地買了一小撮花椒和幾顆八角。鹽是必需品,好在不貴。至於提鮮增香的醬油……他隻能厚著臉皮去相熟的包子鋪老板娘那裡蹭了一小碗。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不對,是隻欠清洗和熬湯了。
清洗內臟是個技術活,也是個體力活。趙三郎忍著惡臭,提著那包雜碎來到汴河邊,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用河水反複搓洗。草木灰、粗鹽都用上了,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勉強把那些豬大腸、豬肺、牛肚之類的東西收拾乾淨,累得他腰酸背痛。
回到窩棚,他用“借”來的磚頭搭了個簡易爐灶,把破鍋架上,倒入河水,將大骨頭敲碎扔進去,又放了八角、桂皮和幾片撿來的老薑去腥,點燃柴火,開始熬製高湯。
趁著熬湯的功夫,他又找來些竹子,削成一根根長短適中的竹簽,把處理好的雜碎和一些野菜也是“借”來的)切塊,一一串好。
當濃鬱的骨湯香氣混合著香料的味道開始在破窩棚裡彌漫時,趙三郎感覺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嘗了一口湯,雖然比不上後世加了各種科技與狠活兒的老湯,但也算鮮美醇厚。
把串好的食材往滾燙的骨湯裡一放,隨著熱氣升騰,一股難以言喻的香味開始擴散開來。
“嗯,差不多了!”趙三郎找了個破木板當托盤,把煮好的串串撈出來,淋上點鹽水和蹭來的醬油,撒上碾碎的花椒麵。
“趙氏秘製串串香,開張!”
他端著這“開張第一鍋”,信心滿滿地走出了窩棚,準備去巷口人多的地方試試水。
剛走到巷口,就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堵在那裡,正是昨天在賭檔揍他的“骰子張”手下的那幾個打手,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眼露凶光的家夥,外號“鐵頭”。
“喲,這不是三郎嘛?”鐵頭皮笑肉不笑地走過來,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木板上,“行啊小子,這才一天不見,就搗鼓上新玩意兒了?聞著還挺香。正好哥幾個也餓了,拿來孝敬孝敬?”
趙三郎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麻煩還是找上門了。他這小身板,硬剛肯定不行。
他連忙堆起笑臉,把木板往前一遞:“哎喲,是鐵頭哥啊!什麼孝敬不孝敬的,兄弟我剛琢磨出來的小吃食,正想請幾位哥哥嘗嘗鮮呢!來來來,隨便吃,不夠鍋裡還有!”
他這副低眉順眼、主動奉承的態度,讓鐵頭幾人很是受用。
“算你小子識相!”鐵頭哼了一聲,也不客氣,伸手就抓起最大的一串牛肚,塞進嘴裡嚼了起來。
“唔……味道還真不賴!”鐵頭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說道。
其他幾個打手也紛紛動手,七手八腳地把木板上的串串一掃而空。
“鐵頭哥,味道怎麼樣?還合口味吧?”趙三郎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不錯不錯,”鐵頭剔著牙,“就是這分量少了點,塞牙縫都不夠。”他拍了拍趙三郎的肩膀,“小子,看你這手藝還行,以後每天給哥幾個準備點,保護費……嗯,就先給你免了。”
趙三郎心裡把鐵頭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臉上卻笑得更燦爛了:“那敢情好!多謝鐵頭哥照顧!以後保證不了,但這三天,兄弟我一定每天給哥哥們留一份!”
他特意強調了“三天”,這也是他跟豁牙劉約好的期限。
鐵頭滿意地點點頭:“行,就這麼說定了!記住了,是每天!”說完,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趙三郎看著空空如也的木板,欲哭無淚。辛辛苦苦搞了大半天,開張第一鍋,自己一口沒吃上,全進了這幫地痞的肚子。
“媽的,虎落平陽被犬欺啊……”他憤憤地啐了一口。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未必全是壞事。至少,暫時穩住了這幫地頭蛇,能讓他安穩地先把攤子支起來。而且,看鐵頭他們的反應,這串串香的味道確實有吸引力!
“哼,等著吧,等老子發達了,讓你們連湯都喝不上!”趙三郎暗暗發狠,轉身回窩棚,準備再煮一鍋。
這一次,說什麼也得先讓自己嘗嘗鹹淡!
喜歡汴京風雲錄請大家收藏:()汴京風雲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